隗泩脚才落地,脑袋里忽悠一下,差点头栽在地上。
这是他被捡回路行渊府上之后,第一次独自下地走路,双腿无力,双脚也还不怎么听使唤,他却硬是稳住了脚步,缓慢地挪到了房门口。
不明所以的远山和迟雨互望一眼,眨眼从窗户离开了。
“阳光真好哇!”
隗泩扶着门框感叹,
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他感觉自已许久未见过阳光了。
此时院墙边的杏花正开,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听那少年太子的意思,距离春日宴没几天了,他得抓紧活动活动手脚,顺便试试原主的武功,好能顺利逃出去。
一想到刚穿过来时挥出的那一剑,隗泩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四下无人,他正准备大显身手,手往腰间一摸,
又一摸,
再一摸。
欸?剑呢?
一时高兴昏了头,他竟忘了,剑早在他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就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收走了,他又没胆量找路行渊要。
他转身来到杏花树下,仰头望着满树梨花,踮起脚尖折了枝树杈。
“就你了。”
隗泩看着手里弯曲的杏花枝很满意,想到上次随便一剑就断了三棵大树,他又仰头望了望头顶的杏花,觉着砍了实在可惜,于是转身面对着边上的空地。
只见他闭眼深吸一口气,睁眼时眸光冷冽,
挥剑(树枝)斩去……
???
再挥……
欸?
片片杏花飘落,
且只有片片杏花飘落,
连一点风都未被带起。
隗泩不死心,继续挥动着树枝……
……
此时路行渊的书房内,传来低沉的一声,
“将窗户打开。”
“是。”远山应声,转身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到窗边轻轻一推,
窗户打开,屋内三人同时望了出去,
只见院子一角,隗泩一身白色里衣手拿杏花枝胡乱地挥来挥去。
三人神色各异。
远山一脸狐疑,忍不住问:
“公子,大侠这是在跳舞?动作如此奇怪。”
迟雨则厌恶地道了声:“难看。”
路行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隗泩那毫无章法及美感可言的动作,竟也有些捉摸不透,
总归不会是真在跳舞吧?
只见隗泩貌似气恼地突然扔了手里的树枝,转身面对着杏树,开始蹦。
蹦啊蹦蹦啊蹦……
路行渊越看越觉得像他从前养的兔子成了精。
眼瞅着隗泩蹦了好半天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不时还抬头,郁闷地望一眼头顶开满花的树枝。
远山瞧着隗泩又蹦又跳舞,脑子突然一转,
“公子我知道了!我见过祭祀上神婆奶奶好像就是这样又蹦又跳的!“他一脸吃惊,
“大侠还懂这个?”
迟雨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他实在是看不惯那小子,打着爱慕公子的幌子,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肚子里指不定装着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伺机伤害主子。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公子,让我去杀了他。”
“不急,春日宴的宴贴到了。”路行渊收回视线,瞥了一眼桌上镶了金的薄竹牌,
“上面有他的名字。”
“有他名字?”迟雨皱起眉头,“他的名字不是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吗?”
远山叹了口气,看向他只会杀人和埋人的傻憨憨伙伴,
“你真当门外那些侍卫是木桩?”
“那岂不是……”迟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门外的侍卫不过是宫里派来做做样子的,他来府上十二年,除了休息换岗,他就没见那些人动过。
竟还会偷听!
迟雨眸光一凛,“公子,能杀吗?”
没等路行渊说话,远山急忙按下迟雨提起的剑,
“杀一个宫里补一个,杀一批,宫里还会再派下一批。我的好迟雨,你可歇歇吧,搞不好再给自已搭进去。”
迟雨不忿地放下剑。
路行渊并没在意他的两个暗卫说什么,视线望向窗外蹦蹦跳跳的人若有所思,突然,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他现在内力尽失。”
……
杏花树下,隗泩对三人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嘴里小声念叨着,
“气运丹田。”
他深吸气,用力一跳。
只听“哎呦”一声。
远山转回头,就见隗泩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脸痛苦表情。
“公子,大侠是不是将伤口扯开了?”
迟雨黑脸瞪着隗泩,心说,
一个个都不安好心,又想用苦肉计博同情,这种小把戏公子见多了。
耳边却传来路行渊淡淡的一句,
“睡前的药多加一副。”
迟雨一脸不敢置信,
这家伙对公子做了什么?难不成他真会什么巫术?
……
这边,隗泩蹲在地上苦闷至极,
他明明见远山和迟雨脚一点地就飞出去了,他为什么不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死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实在是迟雨想刀人的视线杀意太浓烈,隗泩蓦地感觉有人在注视着他。
寻着方向看去,迟雨隐在暗影里,远山在窗边笑着向他摆手,可他的视线穿过窗户,却只看见了里面的路行渊。
路行渊一身青灰长袍,正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看书,柔顺的发丝随微风浮动,几片杏花轻舞着入窗……
隗泩脑袋里悚然闪过一道霹雷,
这大变态该不会在药里给他下毒了吧?!
……
…
“怎么变两碗了?”
傍晚,
隗泩看着面前两大碗散发着苦味的药汤子,胃里一阵翻涌。
远山嘿嘿一笑,视线落在隗泩腰间渗出红色的纱布上,
“大侠伤口开了,公子吩咐给大侠加了一碗。”
说到这,隗泩便是更气了,不知为何他竟无法如那日挥剑一般随手斩断树木,轻功也不知如何使用。
从前看的小说电视里所谓的气运丹田,他连丹田和肚子是不是一个地方都分不清,还因此扯开了伤口,平白遭罪。
不过药总归还是要喝的。
静下心以后他想了,若路行渊想他死,可以让迟雨将他活埋,也可以一剑斩了,没有必要浪费那毒药。
这几天他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已的身体在好转。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好起来,等春日宴路行渊和远山他们都不在府上,没武功也能想办法出去。
深吸一口气后,隗泩颤抖着手,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端起碗,仰头接连干了两大碗,药碗放下的一刻,听见远山开心地道:
“我给大侠带来个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