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的时候,正巧是吃午食的时辰。
平时这个时候,许澜大多已出了府去,江云初没想到,进锦澄院的时候,许澜还在。
甚至还有刻意等她回府的意思。
“一早就不见人,还以为你又去哪捅篓子了!”
嘴里虽是说着埋怨的话,但一双关心的眸子,恨不得将江云初每一寸皮肤给看透。
直到确认江云初没有受伤,许澜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继续背手站在厅中,板脸假正经。
突然,江云初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的确是个大篓子没错,不过是直接捅穿了他许澜的。
许澜瞒着圣上,拿着暗夜营军符至今,定有自己的安排。如若直截了当拆穿,他会如何?
甚至,首辅夫人的意思,圣上绝不会允许掌握如此大权力之人,游离于朝堂管控之外。
那许澜,还愿意回到那个拿他大哥的命当儿戏的朝廷,卖命吗?
江云初咽了咽喉间的心虚,实在有些拿不准。
可若不问,十日期限已过四日。
而那条被送去家庙的路,江云初想来便直打寒颤。
许澜瞧着江云初神不守舍的模样,凑得更近了些:“真惹祸了?”
这就被看穿了?江云初不解看向许澜。
许澜心中愈发没底。他耸肩,无奈一笑:“看来还不是小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云初赶紧冲许澜明媚一笑,岔开了话题:“你要在府里用膳吗?”
于是许澜,心更慌了。
那笑容他太过熟悉!
上次当着林清意戳穿他躲在里屋的时候,上上次用与首辅夫人的会面,威胁他出面庇护的时候。
都是这样略带狡黠,泛着精光的一双眸子,直冲他笑!
“直说,我便考虑帮你,要想算计,门都没有!”
许澜当即打断了江云初「曲线救国」的迂回美梦。
“好吧。”她嘴一撇,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只顾左右而言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随便聊聊。”
“月盈、青枫你们先出去,守在院中,不要让人靠近。”许澜干脆利落,不给江云初任何反悔的机会。
直到屋门关闭的瞬间,许澜才又开了口。
“可是暗卫,交给你了什么任务?”
江云初眼底一震,猛地抬头。
这也能猜中?
但她还是有些拿不准:“既然是你主动问起,那我便直说了?”
许澜面不改色:“直说无妨。”
好一个直说无妨!
江云初说是迟,那时快。
“圣上想知道,暗夜营军符如今在谁的手上,我就当忘记去年你假扮小厮,回锦澄院拿的那个金属物什是什么,你随便编个理由,让我应付了事就算了。”
“还有,若是你手中有暗夜军符,无论如何,圣上都要你回朝廷效力,你要实在不想回去,说军符不在你这也行。”
她一口气不停歇地,冲许澜噼里啪啦说了个全。
甚至还不忘说完之后,冲许澜眨巴眨巴了无辜的双眼,以示她绝无坏心。
许澜愣住了。
“倒也不用这么直接。”他许久才开口道。
只不过话刚出口,他又骤然反应了过来。
一双眸子,瞬间情绪万千,紧紧盯着江云初不放。
“你的意思是,愿意为了我,欺君?”
欺君?!
江云初这才反应过来。
荒唐啊荒唐!
怎会忘了这个世界,并没有善意谎言这一说,随便欺君一个帽子盖下来,可是砍头的死罪啊!
“倒也不是…….”她连连摆手,正欲收回方才的话。
“我许澜,只会保护自己的女人,哪有躲在身后,被女人庇护的道理!”
许澜一脸正色,又在与江云初对视的瞬间,变得满足又缱绻。
“你放心,再多给我几天时间,我自会处理好。”
这也行?
江云初越来越不懂许澜了。
不过还要再等几天……
江云初无奈,却也只能这般应了下来。
接下来,许澜每日早出晚归,连许久未见的常飚,也总在二门等着许澜,两人常在外书房一待,便是整日。
眼看着三日后,便是出发的日子,许澜依旧整天寻不到人,寻栀子的胡万生,也没有任何可靠消息传回。
江云初彻底放弃了,只默默安排月盈与青枫,收拾起了去家庙的行李。
又过了一日。
一大早,陈嬷嬷进了锦澄院,打破了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死气沉沉。
“禀夫人,首辅夫人来帖,邀请您到郑府饮茶赏花。”
有转机!
江云初二话不说,甚至也不问首辅夫人邀请的是哪一日,她更了衣裙,便直往郑府去。
进院的时候,发觉首辅夫人,正在悠闲插花。
首辅夫人抬头,见江云初来得这般快,竟也不吃惊。
只道:“虽不如愿,但你终究还是完成了任务。”
莫名其妙一句话,打得江云初晕头转向。
首辅夫人也看出江云初的迷茫。
“忠勇侯今日一早带着暗夜营军符进了御书房。但之前暗卫探查到,忠勇侯根本不知世间有暗夜营的存在,我猜,这兵符是十三爷给他的吧?”
这便是许澜所说的,会处理好吗?
当真铁了心放弃一切。
荣华富贵,加官进爵,在真相面前权当浮云。
江云初心头一暖,不愧是她认识的那个随性较真的十三爷。
“反正十三爷说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暗夜营。”江云初目光聚焦在首辅夫人脸上,自信笑道,“若不是夫人您之前如此肯定军符不在侯爷手上,恐怕我早就查出来了呢。”
首辅夫人多看了江云初一眼,却没有因为江云初的回旋镖生气,只垂头,又修剪起桌上花枝的乱叶来。
“既然夫人您叫我过来,是寻着我要的人了吗?”江云初又问
。
首辅夫人抬手唤来了站在远处的一位丫鬟:“带十三夫人去客院。”
江云初跟着丫鬟,走过一道道小径,突然被眼前的高墙给震慑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是客院,倒不如说是监牢。
丫鬟似乎看出江云初的疑惑,在一旁解释道:“解救栀子姑娘并不容易,夫人也是怕再出岔子。”
话音刚落,院门从里面被打开,走两步便进了屋中。
眼前栀子躺在床上,呆呆瞧着房顶,对于屋中突然多了两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栀子?”江云初轻轻唤了一声。
但人依旧木偶一般,除了呼吸,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紧接着,江云初便发觉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孩子呢?”江云初回头去寻带她来的那个丫鬟,“她还有个两岁的孩子。”
丫鬟也骤然变了脸色。
“我们找到她时,独身一人,没瞧见有孩子。况且,她也根本没说,还有孩子流落在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