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泡完药浴,通身萦绕着淡淡的水气躺在床上,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江云初进屋开始,便舍不得挪开眸子了。
他只道:“没那么复杂,那牌位与族谱上,靳炎太子的生辰八字根本胡乱编造,史官一对照,谣言便不攻自破。”
孙太医与江云初对望一眼,一时都有些无语。
半天,孙太医才又问:“这么简单?”
江云初也适时补充问道:“这样岂不是北翼很容易发现端倪?”
许澜面上却愈发得意。
“我猜那群酒囊饭袋,不会进京仔细调查靳炎太子生辰,竟没想到比我预想还有过之无不及,甚至都没去江湾村打探,便直接将消息传给北翼皇帝去了。”
“况且,我只是想救夫人,又不是当真要助北翼寻由头与中梁闹事。搞那么复杂难以破解,这所谓后人一旦壮大,朝廷无将可用,不还是要我出马去平息,干嘛给自己找事?”
孙太医:“……”
有理有据,还有些欠揍怎么回事?
江云初白了一眼:“好好好,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就连这浑身的伤也是,行了吧?”
完了,媳妇又生气了。
不能让外人看见他惧内的样子,若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还有什么事吗?”许澜赶紧开口逐客,“若没什么事孙太医您便先出去吧。”
孙太医顿了顿,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格外难为情的样子,吞吞吐吐:“的确还有一件事,事关重大,但是当着长公主殿下的面,臣惶恐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不是朝廷还有什么暗涌?
江云初正了脸色,直接了当替许澜拍了板:“孙太医可直说无妨。”
孙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话极慢极慎重:“凤阳高墙之中,圣上为了让殿下生下崔氏的孩子,不仅将崔氏公子崔之言送到殿下房中,也命臣前去日日诊脉调理殿下身子……”
「崔之言」三个字出来的片刻,江云初如被五雷轰顶!
竟把此事给忘了。
这孙太医也是,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如此毫无预警地就将此事给捅了出来!
虽然她与崔之言清清白白,但的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多个夜晚,夜晚不知许澜会怎么想……
江云初从孙太医脸上收回埋怨的目光,又小心翼翼向许澜看去。
果然许澜气得顿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声音在屋中腾空炸开!
“竟有此事!”
“哪个崔之言?”
“竟敢对殿下不尊!”
“看我不杀了他!”
“殿下您莫要急,臣还没说完。”孙太医转身将窗户关严,回来的时候,额间的汗珠已然结成线滚落,又从下巴砸向地面。
“有屁快放!”
许澜短短四个字,其中杀意竟是将江云初也给震慑住。
本还担心孙太医没长脑子,又说出什么惊天语录来,可被许澜这一吓,她让孙太医闭嘴的话到了喉咙,也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孙太医再顾不得纠结,赶紧开了口。
“十三爷放心!殿下与崔公子并未发生什么,而且知晓此事的高墙军,也几乎被太子下令杀光了,想必如今境地,崔家也不敢将此事声张,而臣,自然也不会胡乱置喙,只是臣……”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孙太医两眼一闭,也终于说出了口!
“臣把过殿下的脉,发现殿下依旧完璧之身,故又想起十三爷从未有过亲近女色的传言,所以斗胆推荐一人……”
江云初嘴角一颤,一种不详的预感,缓缓升起。
她余光瞄了眼许澜,却见他并未嗅出即将到来的「惊雷」,还一脸郑重等着孙太医接下来的话。
“臣有一师弟云游四方最近正好在京城附近,他治男人不举有奇招,若是殿下需要,臣完全可以避开众人,悄无声息请入府中,为十三爷治疗。”
果然。
江云初无奈地闭上了眼。
世间风水轮流转啊,她想。方才还内耗不知该如何给许澜解释她与崔之言的关系,转眼之间,便完全将自身抛之脑后,又开始看戏,担心起孙太医的死活了。
屋子里长久的、诡异的沉默,愈发折磨人。
“那个……”江云初开了个口,却瞧见了许澜波澜不惊面庞下握紧的拳头。
罢了,事关男人脸面。
况且,她与孙太医并不相熟,也没必要将当年契约成亲的事情和盘托出,去为许澜辩解。
更何况!
她记忆中有那么一夜,她分明那般主动,却还是被「理智」的许澜活生生推开!
哼,要是那夜从了她,不就没了这些丢脸事?
缓了缓,江云初有些看好戏地,同孙太医一起看向了许澜。
只是与孙太医诚惶诚恐不同的是,她一脸坏笑,眼看着就快憋不住了!
“你师弟叫什么名字?”等了半天,许澜才终于冒出了一句话。
孙太医擦了擦汗:“江湖人称狂医圣手。”
“狂医圣手是吧?”
许澜眼底的火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喷涌而出。
可与之相反的,脸上乍看却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许家的免死金册还有两个名额没用,别让我在京城看见他。”
啧,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恨的话。
江云初品评完毕,又看向孙太医。
“十三爷啊,医者父母心……”果然,孙太医还欲苦口婆心再劝几句。
“我好得很,滚出去!”
声音之大,气势之足,哪像一个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的病人!
一时吓得还看戏的江云初,顿时惊醒,当即与孙太医一同转身准备逃命。
孙太医反应最快,提着药箱便跑在了前头。
江云初迈开步子也想跑……
可突然只觉后脖一紧,随即便跌入炙热的怀中,挣脱不得。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要去哪?”
江云初咽了咽喉中心虚,回过了身:“我与那崔之言当真清清白白。”
“我不是说的这个!”
眼前那深邃的眼眸,燃烧火焰依旧未消,甚至愈发热烈。
突然瞧着瞧着,江云初却品出了不大好的意味。
而她竟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许澜抵在了床沿,那如山般的身子,压得她心绪乱飞!
该不会……
她莫名心虚得脸红心跳,再不敢看那将她完全包裹在其中的欲望。
“那你去北翼胡作非为,我还没同你算账呢!”她理不直气也壮。
“我更急,我的账先算。”
话音刚落,许澜便又压下了身子,粗重的呼吸直至冲击江云初也同样有些按捺不住的灵魂。
疾风骤雨的吻,翻涌着潮湿下落。
江云初终于找回了些理智:“可如今还在国丧。”
许澜却没有要停的意思:“听闻先皇也爱看《江湾缘》,他老人家定能理解你我情深难自抑。”
“可你身子……”
“我身体好得很!”
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轻些。”她双眼含水,轻声哀求道。
屋子炭火烧得热,江云初鲜红欲滴的倾城脸蛋,将许澜最后一丝理智燃成了疯狂,他心也跳得越来越快,缓缓褪下了两人身上最后一片遮挡。
可突然。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