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幸面露一丝自嘲之意继续开口道:“而当野狼开始不满足内心的野心,开始噬主的时候。”
“以往自认为是主人的存在,才会发现,在自己日复一日的投喂下,昔日明明枯瘦如柴弱不禁风的野狼,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四肢健壮力大无穷。”
“即便是主人拼尽一切去抵抗噬主的野狼,也会被无情的野狼撕下一块足矣致命的血肉。”
此时的老爷子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面对顾幸的说辞,眼底没有丝毫愤怒之意,反而竟显露赞赏之意。
面色平静道:“处安思危,倒是像那么一点样子。”
随即淡然道:“既然你如此反对和亲,那在你心底,大周将如何看待外邦异族?”
没等顾幸回答,老爷子又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朕想听到什么答案。”
闻言顾幸沉默片刻,抬头朗声道:“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老爷子眼底爆发出一阵精光,口中重复了一遍。
“对,”顾幸斩钉截铁道:“只要大周皇室尚存这世间一人,我大周便将永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
老爷子眼底再次一亮,这简单的几个字,将老爷子心底早已逐渐冷却的热血再次点燃,仿佛在这一瞬间重新沸腾了起来。
顾幸继续道:“在儿臣心底,想要异族永远都无法威胁到我大周,就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打,打到异族心底胆寒,打到异族听到大周二字,就会有一股寒意从心底窜出。”
“打到异族见到大周的人,都不敢抬头以其对视,打到异族发自内心的感到自己卑微,见到大周的国民只敢仰视。”
“只有到了那时,才方为天下太平,江山永固。”
龙椅之上老爷子静静的听着顾幸诉说,半响不曾开口。
直到顾幸话落好半响之后,老爷子双目看着顾幸,紧皱的眉头却半天不曾舒展开。
整个养心殿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哎,”直到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之后,老爷子忽然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顾幸朝老爷子行了一礼。
顾幸转身离去,老爷子一手轻轻敲击御案,目光静静的看着顾幸的背影。
眉头再在紧紧的皱在一起,敲击御案的手指,在无形中速度加快了不少。
“陛下,左影指挥使陈岳殿外求见,”老爷子目光一直静静的望着顾幸离去的地方,直到耳边响起大太监申坤的声音,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
再次吩咐了一句:“宣太子,左右二相,户部,兵部,工部前来见朕。”
……
老爷子在养心殿是个什么状态,顾幸不知道。
但当顾幸自己踏出养心殿的那一刻,双脚确实实实在在的猛地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哎呦,逍王殿下你这是?”若不是一旁刚出来的大太监申坤,眼疾手快将顾幸搀扶着,顾幸绝对摔倒在地。
“呼!”
“没事,”顾幸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还有些发软的双脚,站直了身。
心底一阵后怕,今天算是当着老爷子的面,结结实实的开了一把大。
着实有些刺激啊。
妹啊,为了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做哥哥的我今天算是搁阎王殿大门前跳皮筋,也算是不枉你这丫头,连续做了我两世的妹妹。
“逍王殿下你真没事,要不奴婢给你叫个太医?”申坤观察到顾幸额头还布满细汗,关切问道。
顾幸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先进去伺候陛下吧,陛下身边不能没有人。”
申坤再三确认顾幸确实没有问题之后,这才转身走进养心殿。
……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数天时间过去。
在此期间乌达一族虽说并未再见到过老爷子,但却在礼部与礼部官员进行了一次会面。
此番与礼部官员会面,乌达一族直入主题表述了,乌达一族欲和大周联姻一事。
并针对北漠乌托族一事,因周国和北漠签订了和平条约,周国带甲之士不能轻易越过墨关,踏足北漠的土地。
对此,为保北漠诸部和平,乌达一族提出,在两国联姻一事提上日程之后,乌达一族愿公开承认老爷子为天可汗。
名义上领导乌达一族,对北漠诸部做出调解,若是不服大周者,乌达一族愿为大周先锋,对其讨伐。
总之漂亮话说了一箩筐,话里话外都是愿意将大周认做老大的意思。
当然这里的前提是,两国能成功联姻的前提下。
乌达一族欲和大周联姻一事,很快便在长安官员之间传开了。
众多官员在听到乌达一族给出的联姻后的条件后,顿时两极分化。
一部分极力支持联姻,不为别的,就为乌达一族承认老爷子是天可汗的那一则理由。
自古至今历朝历代,还从未有中原的皇帝得到过如此名号。
更何况名义上还能统领北漠诸部,即便只是名义上,没有实权。
但至少有着北漠乌达这一个大族的承认,这若是成功,被史书记载流传千年,老爷子将是妥妥的千古一帝啊。
另外一部分便是态度坚决的反对,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凡是有点理智的人都能看出来。
乌达一族所承认的天可汗,不过是一个口头称呼,对于大周而言除了莫须有的虚荣心外,得不到一点实际性的好处。
反观乌达一族,却可以利用此事,在北漠认真为自己造势,全力壮大自身。
还什么若说北漠诸部不满大周者,乌达一族可代大周讨之?
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么大周岂不是还要为乌达一族提供装备粮草?
毕竟名义上人家可是在为你干活,总不能一点好处不给吧?
故而这事在理智的人眼中,怎么看都是大周吃亏。
而乌达一族则是两头吃,吃的可谓是满嘴流油。
所以持反对意见者,同样态度坚决。
一时间大周长安官员之间,尤其是从三品以下的官员之间,竟然陷入了一阵乱晃晃的争吵。
各抒己见,都是一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态度,双方都互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