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艺术之都,巴黎。
一份以“美洲大陆的孤狼”为头条的报纸横空出世,以低廉的价格,将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传递给了巴黎人。
法国人的宿敌,英国人在美洲那个穷乡僻壤,对阵在欧洲人眼中,只比土著稍强一些的美洲小国,竟遭遇了“滑铁卢”般的惨败,上万英军覆没。
报纸隐去了德克萨斯共和国是由巴斯利卡塔狼族建立起的政权,而是渲染出了一个在大英强权之下,不甘屈服,勇敢反抗的美洲小国的形象。
并且该国总统,一个看上去已经苍老不堪的老者,还在声泪俱下地恳求作为文明之辉的法国,能够站出来主持正义,驱逐邪恶的英国人。
这当然不是法国人自发报导的,而是朱利亚诺动用了留在欧洲的暗子,大把撒钱之下的结果。
暗子在报导完后,本以会得来皇家警察的缉捕,却不曾想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仿佛巴黎政府已经默许了德克萨斯人,将自己宣传为抵抗英国侵略的海外小国。
一些二流诗人更是在报纸上开始大肆宣扬英国人的无耻,对美洲人的屠杀,对白人移民的迫害,上一次布尔战争时,英国在南非搞出的集中营,也被重新捅了出来说事。
舆论恶化的速度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巴黎人关注世界局势的热情,也同样远远超出了巴斯利卡塔暗子的认知。
以至于到后来,原本打算默许德克萨斯人寻求舆论支撑的法国政府,也有些坐不住了,面对游行的群众,以致于法国国王都不得不声明,会对英国人发出外交质询。
…
新英格兰,罗德岛州。
作为北美殖民地最早的十三州之一,罗德岛的工业基础还算相当不错,纺织业,珠宝制造业,船舶制造业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加之此地作为港口城市,适合“流亡海外”,也成了北美殖民地独立派的大本营。
此时,在传统意义上的普罗维斯登庄园里,背对大门而坐的男人正皱着眉听着手底下人的汇报。
“本土那帮人果真是蠢货,拿着最先进的武器,却连一群野蛮人都敌不过,致使文明的火种在野蛮面前熄灭。”
“开始行动吧,老阿瑟,这次你得站到台面上来了。”
老阿瑟·麦克阿瑟沉默了许久:“我的分量可能还不够。”
“足够了,你是威斯康星州的高官,这次我们会把你捧成独立派的头面人物,放心,你儿子不会有事的,本土佬想把战败的责任推卸给一个州民兵的指挥官,简直可笑至极。”
提到他的儿子阿瑟,老阿瑟也没了推辞的余地,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一切都按照您说的来做。”
男人提醒道:“很好。记住了,你这次的行动务必要足够谨慎,不要牵扯到太多不相干的人,军情六处的狗鼻子可灵得很,起事的规模不必太大,让那些本土老爷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即可。”
“是,先生。”
男人笑了笑,转过身来拿起了桌上的红酒杯,举起来,遥碰了一下:“为了华盛顿先生的遗志,为了阿美利卡的独立与自由!”
老阿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很清楚自己正走向一条不归路。
北美殖民地的独立组织,内部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
不仅有英国的密探,间谍,还有许多压根儿就没打算独立,只是希望喊喊口号,好让本土更加重视殖民地的利益的人群。
如果这些人能靠得住的话,当初华盛顿也就不会被烧死在里士满的火刑柱上。
但老阿瑟没得选。
…
法兰克福。
作为德意志联邦的北方首都,弗朗茨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此居住。
维也纳人对此颇有微辞,有人甚至宣称:“我们得到了一个联邦,但却失去了一个帝国”。
原历史上,德二帝国的南德意志部分,仅有巴伐利亚,符腾堡,巴登和黑森几个小邦国,以普鲁士为主的北德意志部分占据绝对优势。
然而南北对立问题依旧很是严峻,到一战之前,巴伐利亚等邦,还在他国派有大使,甚至享有一定程度上的外交权。
而在这个时空,南德意志部分不仅多了奥地利,波西米亚也在近些年加入了邦联。
南北双方更加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压服对方,这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在即将进入到二十世纪的年代,这位从十八岁那年,便加冕为奥地利帝国皇帝的君主,已经坐了将近五十年的帝位。
这几年来,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皇家法师们调制的昂贵魔药能够治愈他的体魄,却无法缓解他心灵上的沧桑。
皇家顾问康拉德快步走到皇帝身边:“陛下,美洲传回来了一条重要消息。”
老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美洲?我不想听什么美洲的消息。”
自从他的亲弟弟,墨西哥的法国傀儡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被墨西哥人处决以后,他就越来越不愿听到关于美洲的新闻了,那已成了老皇帝的伤心地。
当时正值奥法战争期间,除了老皇帝和马克西米利安的皇后以外,没人愿意为一个“投靠敌人”的墨西哥皇帝出兵海外,奥地利帝国的海军又十分孱弱,即使想要远赴海外惩戒墨西哥人,也无力做到。
等到战争结束后,墨西哥声称会做出赔偿,又有英国撑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康拉德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次是好消息。”
“英国人的殖民地又叛乱了?那或许是好消息,但那些软弱之徒是无法取得成功的,美洲又是英法两国的角斗场,我们没有踏足进去的必要。”
弗朗茨摇头道。
他对美洲局势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是对国内最近盛行的“开辟阳光下的地盘”这种说法也不感兴趣。
如今的海外开拓,难度已越来越大,软柿子,还有利润丰厚的硕果早被挑干净了,剩下的要么是硬骨头,要么是贫瘠之地。
德意志现有的德属西南非,德属东非,还有德属几内亚,这几块在海外派强力支持下,开辟的殖民地,几乎全都处于入不敷出,必须要由国家补贴才能维系下去的窘境。
海外派声称这是必不可少的前期投入,但老皇帝认为,与其投资那些海外领土,还不如将资金调入加利西亚,匈牙利或是伊利里亚。
那里更近,开发程度又普遍很低。
“不是这个,英国人在跟德克萨斯的战争中惨败,损兵折将加起来起码有上万人,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飞空艇部队,也折损过半!”
弗朗茨原本眯着的眼睛立刻睁大,整个人懒洋洋的气息也为之一振。
“德克萨斯人?那些叛逃海外的意大利狼族组建的国家?他们什么时候有这种力量了?”
狼族的战斗力是不弱,但单凭一个狼族氏族,如果就有这种实力,当初的两西西里狼族也不至于一直被哈布斯堡家族死死压制在南意大利。
“而且根据可靠情报,英国人遭逢此败时,法国人的古巴舰队就在一边旁观,双方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
康拉德的神情很兴奋,英德两国是盟友不假,但英国人在世界上占据的利益已经足够多了。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看到英国人倒霉,都得弹冠相庆。
“英国佬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无能,假如双方真的开战,我们完全可以作壁上观!到时,无论谁生胜负,他们都将损失惨重,陛下,我们重建自梅特涅体系崩盘后的新欧洲秩序的机会来了!”
弗朗茨却显然没那么兴奋:“英法不会这么简单就打起来的,而且,英国佬吃瘪,我更担心法国人会无视英国佬的威慑,对我们动手…传我的命令,让边境士兵们加强戒备,时刻注意法国人的动向。”
一番话给头脑发热的皇家顾问浇了盆冷水,康拉德也不禁思考起这种可能来。
老皇帝突然问道:“还有,薇薇安娜还是没消息吗?”
“抱歉,陛下…”
老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做皇帝的时间很长,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也够多了,心爱的妻子被枪杀,独子为情自杀,最寄予厚望,视若亲女的年轻一代,烛骑士也神秘失踪。
“陛下,以薇薇安娜殿下的实力,她如果一心想躲,我们很难查到她的踪迹。”
“那就算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神情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
康拉德不敢多言,烛骑士神秘失踪这件事,已然成了宫廷中的禁忌。
据说大选侯腓特烈曾因为这件事,去美泉宫大闹了一通,当着一众邦国君主的面,毫不留情地指责皇帝陛下教坏了他的女儿,甚至还拿出了鲁道夫王储的事,深深刺痛了皇帝陛下的颜面和心灵。
自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再也没见过面。
作为北德意志第一强邦,勃兰登堡跟奥地利不和,也是联邦内部陷入分裂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