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闲云与江琉小声耳语:“今日托师妹的福,终于能见到周老的宝贝屋子了。”
周忠率先推开门,屋内乱糟糟的,满地都是些碎石木屑,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许闲云原就对这间屋子好奇,头一回见到忙转着眼珠细细打量。
放眼望去,只见屋内几张桌子,桌边有着制作玉器的工具,桌上是些做了一半的玉件,有大有小,有的已上了花,有的尚未磨碢。
众人也不进屋,自觉等在门口,怕磕碰了什么精贵物件儿。
轻巧在屋内绕了几绕,周忠顺利从一处空地取了一段木,又从桌上寻了柄小刀,朝江琉招招手:“你来试试!”
江琉低头寻着地上的脚印,弯弯绕绕地走到了周忠身边。
其余三人亦步亦趋。
“这雕玉是个精细活,从开玉解玉,冲碢制胚,到掏膛取梃,上花琢纹,这每一步都需得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便是废玉一块。”
周忠一边介绍,一边逐一指过旋车、铁轴、大小丁子等一应工具:“而这琢玉之技更是门道繁多,有诸如阴阳平雕法,立体圆雕法,镂空透雕法,高浅浮雕法云云……”
玉不琢,不成器。
周老这是在教她,江琉仔细记好。
话头转回来,周忠将一截木头递给她:“你可想试试?”
江琉点头,接过木头。
周忠见状甚是欣慰,扭身去了屋内墙壁一侧的博古柜,小心取出一方黄花梨木盒放在桌上。
轻轻打开盒盖,只见里头垫了层层绸布,最上方仔细放着一块白玉。
白玉雕成翁仲样,呈老者持立状,素面脸,宽衣大袖,交于腹前。
玉翁仲尚不足手掌大小,玉料色白,质地细腻,平整洁净,观之莹莹,触之温润。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其上简约而俊雅的琢工。
刀工犀利,线条劲挺,刀刀见锋,仔细观之,竟还用了左右相背、平衡对称的雕法。
寥寥数刀,神韵尽在。
众人细细欣赏,皆是啧啧称奇,邱铭出声赞道:“大道至简呐!”
周忠闻言,仿若找到了知己,开怀大笑:“师弟所言甚是!此乃琀背刀,胜在刀法简练,神态十足,实乃极简极美!”
又扭头问起江琉:“若是让你仿此玉翁仲,你可愿一试?”
江琉盯了那玉翁仲许久。
她虽然自小跟随爹爹练习,除开竹子木头等日常用物外,接触的工器以金银铜居多,多是用些锤揲、焊接等技艺,从未使用过制玉水凳之类的需手脚协调并用的工具。
且这玉翁仲,看似简单只有几刀,实际上每一笔都不深不浅,恰到好处,且两两对称,稍有不慎便会破坏整体的和谐。
哪里是她能仿制的?
思及此,江琉摇摇头:“周老,我愿一试。但我并无琢玉经验,一应工具皆是陌生,恐不能成。”
“害!练这琀背刀岂是一日之功!”
周忠见她误会了,摆摆手解释道:“今日你且先用这小刀仿其锋势,在这木块上一试,若你愿意练这琀背刀,日后便跟着我,学成再用轧碢上花!”
这,这是要收徒的意思!
许闲云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扯了扯江琉衣袖,示意她快快答应。
江琉这才回过味来。
这刀刻木头是来试她手上功夫的,若是过了关,便能成为周老的弟子,跟着他学习琢玉之技。
可自己尚有爹的手札要学,更要想法子攒下银钱,为回京城做准备,这是更为紧要的事。
若再加一样琢玉……江琉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