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寒风如凌厉的鞭子,无情地抽打在大地上,一个清瘦高挑的女人身着素色长裙,宛如仙子下凡,及腰的长发如瀑布般绾在脑后,出现在城南森林里一处院落。那是千茉荨,她没有回到厉公馆,她一手搂着缪缪,一手拉着行李箱,这个院落是父亲生前为她买下的,这里宛如世外桃源,幽静宜人,适合清修,她偶尔会和母亲来这里小住,备用钥匙就像一个神秘的宝藏,深埋在院落前面的一棵樱花树下。岁月如梭,小屋的外观虽已略显破旧,但对于她来说,这里已经足够成为她的避风港。
推开门,昔日母亲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悠闲地听着唱片的温馨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千茉荨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仿佛时间都已经静止,以至于她身后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别动,你是谁?”一个苍劲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背后响起。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还未转身,千茉荨的眼眶已被泪水淹没,但她生怕一转身,那美好的希望会如泡沫般幻灭。她轻轻地转身,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男人,手中的猎枪仿佛失去了重量般落地:“觅儿,你快过来,你看她是我们的女儿吗?”千茉荨早已如飞鸟投林般迎了上来,紧紧抱住老人:“父亲,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浸湿了千裕明的肩膀。千裕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紧紧地抱住千茉荨,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已的身体里:“真的是茉荨!”千茉荨的母亲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一家三口,竟然在这里奇迹般地重逢。
“茉荨,我的宝贝!你的病好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千夫人和千茉荨相拥而泣。
“哎呀,快点进屋再说,冷死了。”千裕明把娘俩推进屋。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以为你们已经离世,只想着报仇,也没想着去找你们的葬身之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千茉荨感到很疑惑,她明明看见厉彦霖的长刀刺穿他们的身体,父亲母亲倒在血泊中。
“这就说来话长了!”千裕明叹了口气。
“原本,厉彦霖寻到我,告知我李宗琦对淮锦觊觎已久,城内的一些小军阀也皆已投靠于他,再加上 C 国源源不断地给李宗琦提供经济和军事力量,倘若真的开战,淮锦势必又会陷入一场血雨腥风之中。他欲寻我合作,以我的性命作为筹码,换取你和整个淮锦的安宁,况且,他还言称有治疗你失魂症的办法。现在看来,他没有骗我!”千裕明对厉彦霖赞赏有加,“而且,早年我与他的父亲厉建群也曾一同驰骋疆场,他父亲实乃一个出将入相的不世之才,后来却突遭横祸,战死沙场,传言皆道是他用兵不当,我却不以为然。听厉彦霖所言,果真是遭奸人陷害了!我深信他父亲的高尚品格,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亦绝非孬种!”
“可我分明瞧见他……”千茉荨愈发困惑。
“不错,那晚他的确是杀了我和你父亲,可未曾想到,他又差人将我们送至医院,待稍加恢复后,他又遣人将我们送至国外调养了一段时日,近日方才归来。”母亲对厉彦霖的所作所为亦是满腹狐疑,为何杀了他们却又救了他们。
“那如今你们是否还有往来?”千茉荨问道。
“自从我们回来后,他给了我们足够的银钱,说大势未定,只要不出现在公众眼中就行。于是,我和你母亲就来到这处偏僻的小院。”
“哦,那就好!”
“茉荨,你的病全都好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哦,我已经恢复了。本来我是想着给你们报仇,但后来发生太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千茉荨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他是怎么给你治好的?我们以前用了那么多方法都不管用,以为你此生就是如此了!”
“他,哎呀,母亲,我觉得头有些疼!”千茉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告诉他们厉彦霖天天把他她当佣人使唤,让她干下人的活,所以病好了么?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算了,还是慢慢跟他们解释吧。
母亲为她收拾出来一间干净的小屋,虽然不比以前宽敞豪华的别墅,但是现在能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她躺在床上,想起以前对厉彦霖的种种行为,内心十分懊悔,她从衣服里掏出小绿人,白皙细长的手指轻抚着小绿人邪恶上翘的嘴唇:“厉彦霖,离开你,希望你能快点恢复如前。”
一周过去,厉彦霖总算是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在围观的人中寻找那张清丽的脸,然而却让他失望了。厉彦霖抓着孙珠玉的手问:“千茉荨呢?她在哪?”
孙珠玉笑笑说:“先生,你终于醒过来了!感觉还好吗?”
“我问你,千茉荨呢?”厉彦霖感觉不是很妙。
孙珠玉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一看躲不过去了,就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先生,你冷静些。茉荨小姐,她…。”
“快说,她到底怎么了?摔残了?没关系,我养她一辈子!”厉彦霖激动起来。
“不是,情况还要更糟一些。”孙珠玉不敢再说下去。
“快说!”厉彦霖深吸一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没有醒过来,大概是跳下来撞到了头,送来就医时就已经不行了,昨日,火化了!”孙珠玉一口气说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是千茉荨让你这么说的对吗?她竟敢戏弄我!我要去找她。”说着,厉彦霖就要下床,张副官要拦住他,孙珠玉说:“让他去吧,只有这样他才敢相信!”
找了好久好久,他还是不能相信,还没互道真心的两人就这么阴阳相隔了。最后,他把孙珠玉给他的千茉荨的骨灰盒在城南找了一片风水宝地给埋葬了。每次,他想她的时候,都会带一束鲜花来看看她。而且,他在墓葬的周围种满了各色芍药,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他的真心。
大帅通敌叛国的罪证被厉彦霖公之于众后,他之前的一些军事势力投靠了厉彦霖,但还有一部分势力选择跟陈思德一起割据京城一方。京城暂时是不好再回去了,于是,他把母亲接了过来。
厉彦霖的母亲年轻时可是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自从厉彦霖单位父亲战死沙场后,若不是他母亲以一已之力撑住了这个家,他们娘俩会被那些叔伯欺负死,怕是再也没有什么厉公馆了。
母亲来了,厉公馆所有人除了厉彦霖外都站在门前迎接,一个身穿墨绿色旗袍,披着狐裘大衣,梳着古典大气的中式盘发,耳戴石榴红色宝石的太太从车上缓缓下来,她的脸上竟然没有几条皱纹,可见日常保养的非常好,随之下来的还有一个柳叶细眉,皮肤白皙,樱桃小嘴的女子,穿着打扮也非常讲究。她搀扶着老夫人,挑眉看着在门前候着的人,细声细气地跟老夫人说:“太太,彦霖不在呢!”老夫人微微抬头问道:“彦霖呢?他为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