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睡,四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
(不是)
临近考试,什么鬼马龙神的招数都使了出来,那叫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眼瞅着原先只有二三十分的同学一日千里,直逼九十,岑淑慎也已经艰难地把历史、地理、生物三门基本稳在了90分,就差一门政治悬在边上危险得很,经常和政治困难户薛瑾瑜抱头痛哭,一路自闭。
每个人都在为自已的未来而奋斗,搞竞赛的在争分夺秒地刷题,专心高考的在认真准备小四门,走艺体路线的在专注自已的专业技能……大家都有自已的生活,你既不像你想的那样受关注,也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毫无存在感。
黄玉琳的生物一般,但是小高考的生物非常简单,她也能轻松拿a;孟星河这几门纯应试的小科目对他来说非常简单,多余的时间他主要花在了主科上;陆唯的四门都不太好,基本都在90分附近滑进滑出,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个a都没有;董杰的政治和历史都很一般……所有人都在这条赛道上往前走,互相搀扶,你追我赶。
拼搏,奋斗,友情,那些说来矫情的字眼,却是你实实在在的青春。
*
事关自已的前途,班里人都踏实下来,面对同一个目标,稳步推进复习进度,其实已经过了无数遍了,有时候考试除了你的努力,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他们已经只差运气了。
班上现在的气氛又轻松又努力,连董杰转过来都不再漫天吹牛,而是认认真真讨论那两道政治题目了,虽然老是问一些愚蠢的问题,但他也真的在努力了。
除了考试前一周还没背完必备知识点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唯也终于能对卷子提出富有建设性意见的题目了,怎么着也能给他混到个A吧?
*
春寒料峭,阳光穿透藤蔓射了下来,落下一地金辉,微凉的春风一吹,藤蔓上的小叶子便哗啦哗啦的作响,像极了语文书里的紫藤花瀑布。
岑淑慎驻足观赏了一会,抬脚正要离开时看见紫色的小花下面坐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季阳?”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季阳了,听说实验班在搞特训,他又要复习小高考又要复习今年的竞赛,忙得不见人影。
季阳苍白泛青的皮肤掩饰不住的疲惫,桃花眼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但脊背挺得很直,坐着时裤管下绷紧的肌肉更加明显,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卷子,正凝神想着什么。
她走近了些,没打扰他,要不说认真的男生最帅呢,光点透过疏密有致的藤蔓像是不要钱的金叶子般洒在他脸上,让他的脸白得透明,连卷翘的眼睫毛都萃着纯金的光芒。
季阳蜷紧手掌,然后突然松弛,抬笔刷刷写就答案。
这才注意到了她。
“舒舒?”他又惊又喜地睁开半闭的桃花眼,眼里闪烁着星星,他挪开身子,把长椅的另一侧让给她,“你怎么在这里?”
挺没话找话的。
但人总是双标的,岑淑慎不觉得他烦人。
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捶了捶酸涩的小腿,上学时的班干到底有趣在哪里?不就是个没有工资的免费劳动力吗,学习委员要兼职做小四门的课代表,四个老师办公室又不在一起,跑得她腿断。
她大倒苦水:“累死了,办公室隔千八百米远,每天我的运动量都达成了,还有生物办公室没去,我喘口气——”
季阳把手里的卷子对折收进口袋里,安静地听她抱怨,有时候人并不是寻求解决方案,只是想吐槽两句,他只要当个听众就好了。
他的眉毛微微动了动,本来想说“我帮你去送”,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正好找生物老师有事,我和你一起去吧。”他也好久没见到岑淑慎了,真可爱,好想给她买裙子。
他从脚边的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拆出一张递给她,是黑色的洁柔的小包可湿纸巾,岑淑慎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津津,那边又递来一瓶刚拧开的小瓶水,瓶身上眉飞色舞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英文单词。
岑淑慎一顿输出结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没咂摸出味道,又灌一大口。
“你呢?听说你们最近在培训?”她的输出结束,也顺带关心下她的朋友。
“嗯。”季阳眼底闪过一瞬的不愉快,“除了竞赛,我也无路可走,我裸分最多上个复旦,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下。”
岑淑慎心脏里涌出一瞬的酸涩,但她完全清楚季阳没有一丁点儿凡尔赛的意思,永远不要拿自已的那点儿梦去衡量别人的鸿鹄之志。
她用十年换来自已安静地听他也有自已的烦恼,而不是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跳起来“复旦我都考不上,你就别在这炫耀了。”
“难吗?”她也跟着叹了口气,
季阳专注地看着她,“难啊,玩数学竞赛的人太多了……”他轻松的口气,听上去一点也不难。
“怎么你这一点也不像在说难呢。”岑淑慎嘀咕一句。
“怎么,我捶胸顿足抓耳挠腮哭天抢地,太难了太难了,难得想死。”季阳俊朗的眉宇间全是疏朗和温雅。
捶胸顿足抓耳挠腮哭天抢地的岑淑慎:“……”
他脸上的神色正经了些:“其实也没那么难,但是这世界上天才太多了,全省35w考生,每个市都有天才,哪有这么多天才的名额,有我的份吗?”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季神,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厉害!”岑淑慎毫不犹豫地夸他。
“听着像鸡神,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这么喊我,”他很轻地说,注意到岑淑慎脸上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但你偶尔这么喊没关系。”
“太中二了。”季阳摇了摇头,拎起地上的书包,接过岑淑慎怀里的卷子,“走吗?”
岑淑慎一路上欲言又止,季阳有些无奈:“还在想那个称呼呢,其实没事的,就是可能我,不太像学生吧,这种学生间的外号我接受不来……而且我又算什么神呢。”他脸上的苦笑若隐若现,但她再一瞧他只是笑得很清淡。
便疑心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