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家长会如约而至。
流程单上翟耀平规划的清清楚楚，各班级小教室开完班会总结，随后集体到集思楼会议室预备为时两个小时的心理健康教育会。
各班学生站在走廊里面叽叽喳喳聊着闲话，个别家长提前到校，被安排进自家孩子座位等待。
教室人来人往，黎鹿靠窗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划过，十点半到了。
她从站着同学的过道挤过，无视几道好奇飘落的视线，坐到了自已的座位上。
班会过程很无聊，听得让人昏昏欲睡，在一群包装成熟的大人旁边，穿着校服的黎鹿难免惹人注意。
“小姑娘，你家大人没来吗？”
黎鹿眨眨困乏的眼睛，转头对上同学略含歉意的目光。
黎鹿晃过神，位置上的女人还在等着回复，她淡淡道：“她很忙。”
那位家长哎呦一声，拍拍自已儿子的手，出口语气倒是得意：“在忙也得多放点心在孩子身上，现在家长啊光顾着赚钱，有些小孩子呀，都教育歪了，特别是小女孩，个个浓妆艳抹的没个学生气。高中很关键的好伐，考不上好大学，以后也认识不到优秀的好老公哟。”
“妈！你乱说什么！”
男生羞愤的甩开被拉着的手，双手合十朝着黎鹿不好意思的拜了拜手，“黎鹿，我妈她就是嘴碎，你别在意啊。”
其实对于这种或者类似的话，她已经听习惯了，刺耳的言语在那几年如影随形，不论是无心还是有意，黎鹿不会再捂住耳朵茫然的接受那些攻击，她知道，她得到的爱不比任何人少。
量子力学认为人类是由粒子组成，消失只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说法，可是爸爸说过，不论是晴天还是雨天，绕或者在暴雪肆虐的某一个深夜，他都会陪在黎鹿身边。
“爸爸会一直保护小鹿的，我们拉钩。”
圆润的指尖有节奏的在卓沿处敲打着，黎鹿轻嗤，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礼貌的回击：“谢谢阿姨挂念，我爸爸一直把我教的很好，学习对于普通人确实是含金量最大的一种出路，而我呢，恰巧只是在这条路上一直保持第一而已。不劳您费心。”
那女人脖子一梗，还想张口指点什么，旁边一直站着的男生低头对她耳语了几句：“那是我们年级第一，妈你少说几句，再给我单独加两科分数我也考不过人家。”
女人狠狠剜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儿子，不甘心的嘀咕一声：“学习好有什么用！”
钱进开家长会，最喜欢讲道理，提倡以爱感化，窗外的铃声打了一遍又一遍，紧赶慢赶终于在大会开始前画了个结尾。
集思楼那间会议室很大，用来开这种大型活动最合适不过。
每个班级划分一块区域，一班分到了左边最后那个位置，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河流般奔向属于自已的那方河床。
黎鹿带完队之后，找了个借口和钱进请了一会假，熬过了没有家长的家长会，还要参加带着家长的心理健康教育课，属实让人难受。
唯一安慰的是大部分都在开会，校园里此刻倒是安静不少，枯黄的落叶悠闲的躺在大地上欣赏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借风的力量手拉手围在一起旋转跳舞，一场盛大的舞会在没人注意的小道上展开。
随意拨开几片残叶，寂静的连廊里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插上耳机，小巧的MP3在手里握着，黎鹿指尖轻点，都在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
“这世界每天都在运转
不知我能参与到哪个时段
夜晚有许多人在推杯换盏
让我安静的看看
好像每个人都有困难
..........
在一楼的人看到围墙
在二楼的人才刚刚看到光
在三楼的人可能有希望
在四楼的人可能也只剩理想
...........”
黎鹿阖上双眼，静静地聆听着黑色盒子里唯一的歌曲。
不厌其烦的一遍接着一遍循环着。
直到——
修长的手指摘下右耳的白色细线，流淌的音乐顺着线路传递到另一人听觉感官里，接过了一半的悲喜。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谢烬野问道。
熟悉又安心的木质香味强势又无声地充斥进她的世界，所以黎鹿没有抬头。
“《1234楼》”她回答。
旁边的人没有再出声，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她听完了一遍又一遍。
*
脚边旋转的枫叶像快速转动的时钟，直到风停叶落，耳机里不知循环了几遍的歌恰好唱到了最后一句：
‘哪怕坐下来，只谈谈理想。’
黎鹿握紧微微发烫的MP3，刺眼的阳光折射，她眯着眸子略有些失真的看向旁边把玩着耳机的少年，慢吞吞问：“没去陪家长听大会吗？”
“我妈身体一直不太好，没让她来。”谢烬野把另一只耳机还给她，褐色的瞳孔里印着她的影子，“你呢,还回去吗？”
散会之后也到了中午放学时间，黎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再回去，她摇摇头，偷得浮生半日闲。
谢烬野夹住一片四处游荡的落叶，漫不经心的问：“抓过娃娃吗？”
话题跨度过大，黎鹿‘啊’了一声，继续摇头。
像她这种非酋，玩这种概率游戏就是血本无归。
赔钱的买卖不划算。
“我也没有，不过手痒很久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吗？”谢烬野眼眸闪烁，像是不怎么好意思的开口，“万一我欧气爆棚，拿着一堆娃娃招摇过市......毕竟我是男生....可是我有点想....”
黎鹿细品，总感觉一股茶香若隐若现，她按按太阳穴，心想江皓月变成绿茶这位都不会。
反正无事，去去也罢。
*
盛世商场的娱乐区在三楼。
电梯缓缓上升，透明的装置使得整个商场一览无余。
三楼很大，各种娱乐设施应有尽有，谢烬野去自动取币机购换了一盒游戏币。
谢烬野：“喜欢什么玩偶？”
黎鹿随手指了一台娃娃机，“兔子吧。”
兔子可爱，撒上辣酱，浇上麻油，麻麻辣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