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倩倩一口血怄在心里,堵住嗓子眼,憋屈极了。
张辰逸吃了一回亏,是不敢离姚倩倩太近的,合欢之体过于霸道了,他也招架不住。
他只瞅着看上去过得还不错的狸奴,欣慰道:“人没事就好。”
狸奴终于回过神来,掀翻压在身上的姚倩倩,朝张辰逸拱手一揖。
寒暄片刻,唐挽月匆匆赶回,看见张辰逸却是一惊,“你怎的在这?”
“唐队长这话说的奇怪,”张辰逸好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唐挽月直接道:“春风楼里无人。”
张辰逸顿了顿,似有茫然:“什么?我没有收到我家队长离开的消息啊。”
“……那就怪了。”唐挽月也很疑惑,不由问张辰逸:“你来此是?”
张辰逸含糊道:“寻人。”
见他不肯细说,唐挽月也不勉强,只是有点纠结,“春风楼我没有瞧见异常,但你队长他们很有可能失踪了。”
张辰逸眼皮一跳,拱拱手道:“唐队长自便吧,我先走一步。”匆匆离开。
狸奴有点担心,“师父,要跟上去看看吗?”
唐挽月沉思一瞬,摇摇头说:“合欢之体兹事体大,先把姚倩倩押回监察司再说。”
狸奴心下纠结,但还是选择了听从师父的安排。
姚倩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恬静的气质散了个干净,满是对狸奴恨铁不成钢的邪性。
就差一点点就能策反毫无记忆的狸奴了……想到这里,姚倩倩心里怄得要死。
“南阳裴家的少主给我下了蛊,把我弄来这里,我却没有看见裴东来的踪迹,这事儿有蹊跷吧?”
姚倩倩有理有据的撺掇着:“唐队长,你不仔细查查么?”
“偌大的春风楼,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怕不是撞见了星域界门吧?”
姚倩倩只管往严重了猜测,反正又不要钱,还能动摇军心。
唐挽月:“……”
看见张辰逸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几间屋子他没有进去探查,确实不够细致。
但合欢之体也得尽早封印,不宜耽搁。
“我相信陆队长,能化险为夷。”唐挽月说,“而裴少主,自有裴家担心。”
一个不能从浊世杀回来的少主,自然会被其他人顶替位置。
轻飘飘的两句话,直接堵住了姚倩倩的挑唆之意。
眼看姚倩倩还想再说什么,唐挽月却是不想听了,拿帕子把人嘴堵上,耳边瞬间清净了。
姚倩倩:“……”绝不认输!
·
嗤啦一声,缠紧陆万里脖子的那红白相间的绸带迅速被撕碎!
因缺氧弄得眼尾泛红的少年弓着腰,无声的汲取着空气。
程九九撕碎红白相间的绸带,没有与丫鬟木偶过多纠缠,而是拍一拍,先解了林笑笑等人的定身。
门口的肥肠肉瘤触手在冰层里面蠕动,暂时未能破冰而出。
丫鬟木偶待在原地没动,只手中那破碎的绸带索命绳一样逮着众人咬!
程九九掌心蓄力,一掌打碎堵门口的冰坨,扯着陆万里冲去走廊——
“咚咚咚!”
不知从何响起的诡异鼓点突然在耳畔炸开,走廊前后两头都被护卫木偶堵住。
程九九正左右为难,身旁大门紧闭的房间就忽然开了条缝,传出道阴森森的冷嘲热讽:
“当了花魁还不够么?”
“既然想逃,无意做花魁,又何必同我争?”
“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
房门打开的那瞬间,程九九差点条件反射的躲进去!
幸好反应够快——只见一道由不甘和怨恨化作的黑绸带愤怒地席卷过来!
嫉妒、恶劣、幸灾乐祸。
浓稠的恨化作了杀意,直逼陆万里!
得了“小姐”身份的陆万里修为尽失,处处受制,就像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已应该躲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待在原地,仿佛魇住了一样。
陆万里承受着身体与大脑言行不一的割裂感,宛如木偶一般,行将就木。
程九九抬指凭空一点,施放结界拦下黑绸带,“这走廊上也危险,不知道会从房间里窜出什么东西来,都直接跳吧!”
她抱着陆万里从二楼一跃而下,脚刚落地,热热闹闹的大堂霎时一静。
咔咔咔的怪异声响不绝于耳,在大堂吃酒玩乐的人们全都褪去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化作僵硬呆滞的木偶,面无表情的看向程九九和陆万里。
它们的眼中有种扭曲的疯狂,受恨意驱使,齐齐抬手,妄图抓住羊入虎口的程九九和陆万里。
程九九:“……”
陆万里:“……”
众人:“……”
“别被木偶人碰到!”林笑笑大声提醒,随即翻身越过护栏,跳下二楼,一手赤焰枪耍得虎虎生风。
木偶人貌似怕火,看见赤焰枪上的烈焰,本能的畏惧,会往后退。
众人抓住时机,从木偶人的包围圈中杀出重围!
程九九回头瞅了眼招牌,是春风楼。
街上黑黢黢的,一片静谧。
屋檐下的灯笼随风轻晃,似有呜咽响起,无端透出一点阴森,叫人恐惧。
程九九一时只能听见自已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心里不由毛毛的,渐渐止步。
“总感觉有什么要苏醒了的样子……”她不禁嘀咕。
从春风楼追出来的大批木偶人行动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迟缓,如此一瞧,倒是构不成什么威胁。
相比之下,这漆黑的街道更叫人发怵。
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消失在黑暗里。
程九九一边警惕,一边观察了下陆万里的状态,“……能说话不?”
陆万里:“……”
“明白了,还处于受控状态。”程九九兀自点点头,磨了磨牙说:“它们还挺会挑花魁。”
陆万里:“……”无言以对。
林笑笑手持赤焰枪冲锋在前,闻言不禁略略回头,打趣自家队长:“确实挺有眼光。”
陆万里无法做出回应,只是脚步不停的在大街上走着,步履匆匆,神色却极为淡漠。
他带着众人在笔直的街道上走了很久很久,仿佛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一样。
“好漫长啊……”
宛转悠扬的嗟叹猝不及防的撞入耳朵,程九九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纷至沓来:
“为什么这条路这么长……”
“好累啊……”
“他说要娶我,我想……嫁他,踏实过日子……”
“走不动了……穆郎为什么没有来接我?”
“我不能被抓回去,会被打死的……快到了快到了——”
浓浓的喜悦和期待戛然而止。
那小小的院子里锣鼓喧天,把新婚贺呀,不见旧人哭。
程九九的心脏倏地一紧,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心里空落落的,拔凉拔凉。
骤然而起的恨意实在太浓烈了,程九九的表情怔怔的,有些茫然。
她知道这些情绪并不属于自已,但仍然难过极了。
她压了压心绪,回头瞧了眼,才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有怜悯,有不甘,有愤怒,也有无助……
最后通通化作浓烈的怨恨,刺向那个热闹喜庆的小院。
程九九忍不住看向身边人,在“花魁小姐”意志力的控制下,陆万里被迫呆住,端的是无措又可怜。
“……”程九九的心情有点微妙——想狠狠地蹂躏他!
“真该死啊!”林笑笑说着,赤焰枪枪尖一指那正在成婚的新郎。
程九九点头附议。
但“花魁小姐”不动,众人便也静观其变,没有贸然动手。
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有点叫人放松警惕。
程九九对这种情绪很难感同身受——龙的心肠都硬,且狠。
等她不放心的再次回头看向队友,眼皮就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