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兰见胡福琴跑走了,自已停了下来,拦住了追赶的民兵,因为她知道一个人被抓,总比两个人被抓划算。
其实,她刚才是被长矛的手柄端打中了大腿。
那个民兵也不敢真拿长矛射人,就反过来扔。他拿着手电筒,驱赶着秦玉兰她们,没想到秦玉兰会突然停下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他急忙刹车,停下脚步,然后迅速将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到秦玉兰的头部。
秦玉兰刚好转过头来,一束强烈又刺眼的光线,直射在她的脸上。她的双眼瞬间被这道亮光,刺得无法睁开,慌忙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脸蹲了下去。
"玉兰,怎么是你?" 那个民兵看到秦玉兰转过身来的面容后,满脸惊愕,连忙将手电筒的光束移开。
秦玉兰听到他喊出自已的名字,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完蛋了,怎么认识我,这下丢人了!”
她抬起头,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去窥视那个民兵。
她发现他身材壮实,穿着一套黄绿色的民兵服,头戴一顶黄绿色的军帽。背着一支半自动步枪,握着一把手电筒,正伸着手准备来扶她。
“杨东风!”秦玉兰看清那个民兵凑近的脸,不禁失声惊叫。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感到一阵羞愧。
杨东风有些内疚地将秦玉兰扶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关切地问道:“玉兰,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打痛了没?”
秦玉兰害羞的低着头,轻轻的摇了摇,小声说道:“不碍事的,真的没事……我想走了。”
说完,她抽出了杨东风扶着她的那只胳膊,向后退了一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杨东风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下周围,似乎也有点尴尬,“好,不过,你把这个拿去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桃子,递到了秦玉兰面前。
这两个桃子其实是刚才在路上捡到的。当时,有偷桃人用竹竿打下了几个桃子,但还没来得及捡完,就被杨东风拿着长矛吓跑了。杨东风顺手将它们捡了起来,放入了自已的口袋。
此刻见到秦玉兰,他自然而然地想起曾经对她的喜爱。他不仅认识秦玉兰,甚至在两年前,还勇敢地向秦玉兰表白过,可惜遭到了她的拒绝。
杨东风的父亲与秦玉兰的父亲关系十分要好,他们曾经一同在大队部的屠宰队工作,是杀猪的好搭档。
就在前几年,秦玉兰常常来到大队部玩耍,那时她总是跟随着父亲杀猪、卖肉,与杨东风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
这一刻,秦玉兰心想脸已经丢了,不拿白不拿,赶紧接过杨东风递来的两个桃子,说了声,“东风,谢啦!”她不敢再耽搁下去,慌乱的跑出了桃林。
杨东风看着秦玉兰飞奔出去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傻丫头,都十八岁了,还跑来偷桃。”
他目送着秦玉兰消失在黑夜中,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捡起地上的长矛,神情有些失落。
他比秦玉兰大三岁,家在9号生产小队,是生产队里的武装民兵。
几年前,当他们还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一起在大队部玩耍,跟随着各自的父亲杀猪、卖肉。
两年前,秦玉兰才十六岁,而杨东风已经十九岁。那时候,他鼓起勇气向秦玉兰表达了对她的喜爱,并告诉秦玉兰想让自已的父亲找个媒人去她家提亲订婚。
然而,他的举动却把秦玉兰吓得满脸通红,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杨东风,并且表示只把他当作同志伙伴,她还小不想这么早订婚、结婚。
杨东风觉得秦玉兰说的也有点道理,她才十六岁确实还小,可能还不懂得男女之情。于是,他决定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次向她表白。
然而,自从那次之后,秦玉兰就开始刻意躲避杨东风,加上她父亲受伤无法继续杀猪,她也不再前往大队帮忙卖猪肉。
现在,她成为了家中的主要劳动力,每天都要在田间劳作,与杨东风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因为他们一个在9队,一个在15队,房子和田地都不在一起,至少隔着几里路。
杨东风同样肩负着家庭的重担,他不仅是生产队的劳动力,还是民兵,承担着许多事务。
他每天要么忙于农田劳作,要么参加小队里的民兵训练或是巡逻任务,生活十分充实。因此,他就将感情的事,暂时搁置在心底,等待着秦玉兰长大。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今晚两人竟然毫无预兆地相遇了。这次偶遇重新点燃了杨东风对秦玉兰的爱意,让他心中感情的潮水再次涌动起来。
…………
秦玉兰喘着粗气跑出了果园,她捂着起伏的胸口,暗中庆幸刚才遇到了杨东风,要不然今晚,偷不到桃子事小,还会被抓住,挨一顿打骂,那真是丢人现眼啊!
“玉兰,这里,这里。”方爱莲看见秦玉兰跑了过来,激动得站了起来,拼命的挥手喊着。
听见声音,秦玉兰加快了脚步,她跑到方爱莲身边,停下来弯着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听见她表妹胡福琴焦急的说道:“姐,红玲还没回来!”
“啊!”秦玉兰心中一惊,不禁担忧起来,只是她也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大家只好继续等待,眼睛一刻不停的紧盯着果园方向。
原来那几个小姐妹一进去就吓到了,赶紧跑出了桃林,只有汤红玲迷路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小黑影向她们这个方向跑过来。那正是她们当中又瘦又矮的姐妹——十五岁的汤红玲。
“红玲,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有没有拿到桃子?”胡福琴急忙站起来,跑过去迎上了她,关切的问道。
汤红玲红着眼睛,满眼都是委屈的泪水,她摇了摇头哭了起来。
不用说,她肯定是被抓住了,裤子还被狗子撕咬破了,又挨了果园干部两耳光,被一顿批评教育才放出来。
秦玉兰看着汤红玲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她从裤兜中掏出一个桃子,递到汤红玲面前,柔声说道:“红玲,这个桃子给你了,别哭啦!”
这个桃子就是杨东风刚刚送给秦玉兰的。她原本打算带回家给妹妹吃的,但看到汤红玲这么伤心,便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她。
与此同时,她还将原本属于方爱莲的桃子归还给了她。
在几个小姐妹的关心和安慰下,汤红玲渐渐止住了哭泣。
如果不是经常饿肚子,如果桃子不是如此香甜诱人,又有哪个孩子愿意在深夜冒险偷桃子!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桃子的数量有限,远远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那些大队、小队里的领导干部们都难以分到足够的份额,更何况是普通的社员!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每个人都生活得异常艰难,食物成为村民们最渴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