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少女的心思,变得也快,到了第二日见到妙颜的时候,未萌的心情已经和这四月天一样明媚了。
“未萌、未萌,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邢妙颜性子直率,一见到未萌,便直抒胸臆。
“我也想你。”未萌也一样毫不避忌地表达自已的思念。她就这么一个好朋友,除了刮风下雨或是未萌生病,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久没见到面了。
“你瞧、你瞧,”邢妙颜将腰间的大红宝瓶香囊举高了,“你做给我的,我一直戴着呢。”
“我也是,”未萌也扯了腰上的香囊给她看。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是一样心意相通的欢喜。
“上次来你们府上,也没机会和你说上话,我心里遗憾了好一阵子呢。”妙颜倚着窗户,一脸的可惜。
未萌想到上次的事,心里比妙颜遗憾多了,她不光没见到她,还同从没见过面的穆安绑在了一起。
妙颜见她不开口,也想到了那日的事,心头懊恼,恨不得掐自已一下,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未萌的命可真苦,嫁给谁不好,偏偏嫁给那个有病的纨绔,想来这阵子她心里头也不痛快。
可依妙颜的性子,既然提了,那索性问问算了,她抿了抿唇,“未萌,你真的要嫁给穆家世子了?”
“嗯,怕是作准了。”未萌无奈地答。
在旁人面前可以强装出笑脸来,可在妙颜面前,未萌知道自已不用掩饰,妙颜都懂。
果然,对面窗口的妙颜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说了句:“早知道,倒不如嫁给我四哥,不管怎么说,我四哥身子是好的。”
未萌心头愈发酸涩,正是想着如何嫁给邢家四哥,才阴差阳错遇到了穆安。她轻叹一口,旋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妙颜,你是说穆家世子身子不好?”
妙颜被问的一愣,穆安身子不好的事,全都城的人都知道,难道未萌这正主竟然不知道?
那日她还听娘亲说了,正是因为他身子不好,才要娶未萌。她心里头不明白,穆安那人身板结实走路带风的样子,怎么瞧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她问了母亲,却被她一句“不该问的事不要乱问”打发了。
后来她又去问了二哥,二哥和穆安关系最好,一定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可二哥却脸一沉,道了句“小丫头家家的,管人家的闲事儿做什么?”
妙颜心里委屈,这哪里是闲事,这事关未萌后半辈子的幸福,自然要问个清楚了。
实在没办法,她只好悄悄扯了扯四哥邢季潇的袖子。
她本不愿意问他的,自从那日从长公主府回来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一言不发躲在屋子里,即便是见了面,脸色也难看的吓人。可除了四哥,妙颜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愿意告诉她。
她记得四哥听了她的问话,原本铁青的脸色愈发难看,唇角牵了好几次,才摆了摆手,说:“是一种治不好的病。”
治不好的病?是什么病?会不会很快就死了?要是他很快死了,那未萌不就成了寡妇了?妙颜心里发慌,可四哥再不愿意多讲,只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倒也像是得了病。
男人真是讨厌,说话也不说清楚,妙颜腹诽。
看着对面未萌一头雾水的样子,妙颜心头豪气冲天,既然是好朋友,可不能让她蒙在鼓里,白白被那穆安给骗了。
“我听说,穆家世子身子不好,得了治不好的病。所以……才……才……”豪气冲到一半,还是蔫了下去,她还是没说出口,要知道是因为身子不好才被穆安瞧中了,未萌心里怕是要难过了。
未萌从她吞吞吐吐的话中,心头疑惑倒忽地解开了。“所以……才要娶我?因为我身子也不好。”
妙颜嘴巴抿成一条线,幅度极其微小又快速地点了点头。
未萌“嗬”了一声,她一直想不明白穆安为何会瞧中了自已,还当众将玉佩硬塞在自已手中,原来是因为他身子不好,而他知道自已也是个病秧子,都城还有传言,说自已活不过今年。
两个病秧子,想想倒也般配。
“他得了什么病?难道也活不过今年?”想到自已腿上被踹的两大片乌青、那石板一样的胸口,还有那纵身一跃就上了树的身手,未萌还是有些不信。
妙颜被她问住了,摇了摇头,“我只听说是一种治不好的病。”
治不好的病?未萌也吃了一惊,穆安那人看起来龙精虎猛的,没想到,竟是得了不治之症!
又将他从前的行径细细想了想,他言行无状、放浪形骸,怕就是因为得了病没了盼头的缘故,真没想到,他竟也是个可怜人。
心底生出几分同情来,那人似乎也没那么不堪了,未萌竟涌上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来。看来云姨说得没错,人生在世,果真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是高高在上的护国公世子,锦衣玉食,却也逃不开疾病缠身的命运。
他表面看起来放荡不羁,实际倒还是良善之人,他自已活不久了,便要娶了自已,反正两人一前一后撒手去了,谁也不拖累谁。
想的倒也……挺周到?
妙颜见未萌不言语,怕她多想,便打岔道:“后日初八是浴佛节,我要随着母亲和嫂嫂们去城西的沐光寺,吃过斋饭便要到寺庙后的凤栖湖结缘,可热闹了。你会去吗?”
未萌回过神来,浴佛节她曾听云姨说过,可从来没见到过,要是能亲眼去瞧瞧该多好。
妙颜瞧出了未萌的为难,便也不再多言,她身子不好,又不能见人,怕是不会去沐光寺了。也罢,能这么隔着小巷说说话,妙颜也就心满意足了,反正日后总有能见面的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心情大好,又将这阵子身边发生的事拣了几件有趣的一一讲给未萌听。未萌便也将前阵子入宫的事讲给她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讲的起劲,不觉间日头已经落在了远处的山后面。
“姑娘、姑娘……”锦瑟在树下冲未萌急急地招了招手,“有人来了,姑娘快下来。”
未萌也不敢耽搁,匆匆同妙颜道了句“我先走了”,便忙从树上下来。
脚刚落地,便听见院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祝嬷嬷从门后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