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刑苍。
我有一个秘密,关于杀死鬼斩真正的凶手,我知道是谁。
那人不是一直被误会的迟渊,不是虚伪的天帝,更不会是瑶尘,那人从未被人怀疑过,好像神隐在了每一个人的视线之外,大概永远也不会被发现,终成为未解的谜题。
我知道他是谁,他叫刑苍,是刑天唯一存活的弟子,是神界下一任的战神,是瑶尘最最忠实的追随者,没错,那人便是我自己。
……
关于喜欢瑶尘这件事,一万年来我从未有过一刻的遮掩,我藏起自己的锋芒,假装忘记了师傅的仇恨,我坚定不移站在瑶尘的身后做她的臂膀,曾有人说过不值得,我的能力配得上更好的,而不是给战神做一个不被人看到的幕僚,可我不后悔,守护瑶尘是我毕生的使命。
因此,我可以忍受不被重视,不被信任,可是我无法忍受任何人去伤害瑶尘。
鬼斩,便是那个伤害瑶尘最深的人…
…
五百年前瑶尘被鬼斩重伤,身中禁术堕入轮回,她的名册不在地府的转世投胎管辖范围之内,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在那找不到瑶尘的五百年里我是那么绝望,我遍寻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希冀能嗅到哪怕一丝微弱的气息,可就像是在大海里捞取一根细小的针一般,我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失望,我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瑶尘,痛恨为什么在那般局势里还让瑶尘独自面对鬼斩。
曾经,很久的曾经,瑶尘就跟我说过,她痛恨神界的僵硬腐化,她痛恨这无休无止的杀戮,她想要寻到一方隐世的山林去过自有自在的日子,每当那时,我总是附和瑶尘,我说‘你去哪,我便去哪’,可同时,瑶尘的目光便总是会黯淡下来,她忧伤地重复一句话:
‘那三界又该有谁去守护呢?’
瑶尘就是这样,她渴望逃离,却被那与生俱来的责任羁绊住了,她在这样痛苦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着,我知道我无力改变这一切,我只能用陪伴来尝试化解她的愁苦。
我曾经以为,郁涿死后,三界不会再有比他更难对付的敌人,从今往后的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的,瑶尘的脸上终于能有跟幼时一般的笑容了,可我发现我错了,人也好,神魔也罢,他们的欲望是无穷的,他们一个一个的野心在夜以继日下无限膨胀,鬼斩不例外,天帝也不例外。
…
在知道天帝对瑶尘的不满以前,失去瑶尘的日子里我一切的仇恨都寄托在了鬼斩的身上,我憎恨他的过河拆桥,他的忘恩负义,瑶尘已经助他登上了魔界之主的位子,他难道还不满足吗?他还想要什么?难不成是跟郁涿一般拥有统一三界的野心吗?我无法知道他真实的目的,我只知道伤害了瑶尘便是比伤害我自己更应该付出代价!
不过,其实虽然恨鬼斩,但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付诸实践,那一战过后鬼斩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他很少踏出魔界了,神界也几乎听不到他的消息,但突然在五百年后的某一天,我恰巧遇到了一个机会…
那时是五百年的时间到了,在某一个凡间的深夜,瑶尘的魂魄突然归巢,灵力再次聚集在了战神府内她的水晶棺之中,我欣喜不已立刻跑去照看,但我发现瑶尘的魂魄居然还缺少了一魂,我很奇怪,于是顺着那气息寻到了凡界…
魂魄最后遗漏气息的地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灌木丛,皎洁的月光照拂着大地,但那光却并不温馨,反倒是冰彻入骨的寒凉,四周还充斥着新鲜的血腥气味,我细细去闻,发现除了凡人之外居然还有魔物的味道。
血腥气很浓,我没用多少时间便找到了躺在茂密草丛中瑟瑟发抖的鬼斩,他还留着一口气,嘴角颤抖着,挣扎着要起身,如果我不来,没有看到此刻脆弱的他,我想,就凭鬼斩的力量,休养几天便能恢复体力,再多修炼几百年便能跟以前一般无二了吧,只可惜他命不好,偏偏遇上了恨他入骨的我。
我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突然觉得很可笑,但我又想起了在水晶棺中躺了五百年,魂魄在凡界辗转历劫世世不得善终五百年的瑶尘,我便没有犹豫,手起刀落不过一瞬,鬼斩便彻底断了气。
鬼斩死了这件事很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三界,人人都说他是被自己亲生儿子索了命,我到那时才知道原来在我之前重伤他的居然是他的儿子,如此说来真是可笑,像他这样自私冷血的人果然连亲儿子都容忍不了呢。
事情就这样过去,关于我其实才是真凶这件事天上地下再无第二个人知道,我曾经也有过动摇,在知晓天帝的阴谋,知道他其实才是暗害瑶尘的真凶时,在知道鬼斩其实并没那么坏时,在和迟渊,鬼斩的儿子并肩作战时…很多时候我都有那么一丝冲动,我想跳出来跟大家解释,解释给天下人,还给迟渊一个清白,可我没有那样做…
因为我也有些害怕。
我究竟害怕什么呢?大概很好猜到吧,是的,我害怕的是看到瑶尘失望的眼神,她都能够不计前嫌原谅了鬼斩,可如果让她知道我居然是杀害鬼斩的真凶,那她会怎么想呢?会对我避而远之吗?我不敢赌这一把,所以我打算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我内心的深处,或许日子久了,就连我自己,也要忘记了呢?
只是…瑶尘死了。
瑶尘死了,我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具接过所谓‘守护三界’这使命的行尸走肉,唯有完成瑶尘的心愿,让这三界四海升平永无战乱我大概才能真的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吧。
但…
我们其实都能清楚的知道啊,退隐山林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三界的祸乱永不会结束,我们,可是‘战’神啊!我们存在的理由便是无休止地面对永不停歇的战争!
我突然,很理解瑶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