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尘卸下了一身金黄色的灼金甲,披散着黑发、着一身最普通的黑衫,一双浓黑的眸子里隐约闪着星星点点的银光。
她跟随着刑苍的牵引,一步一步走向了天帝所在之处,接受着所到之处一众仙婢、侍卫们或诧异或激动的眼神,可瑶尘一下都没有回头或驻足,她坚定着步伐最终走到了大殿。
瑶尘单膝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浑身上下皆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那高耸威严、以金为底、镶嵌着无数名贵宝石珠玉的宝座之上正端坐着这三界拥有着最大权利的主宰——天帝。
刑苍就是在这个时候退出了大殿,他无法再知道瑶尘和天帝在里面究竟谈论些什么,可心里也明白,无非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候罢了,他一直知道,瑶尘对那位高高在上的人向来戒心极重。
既然无事可做,于是刑苍便回到了战神府继续等候瑶尘。
而这边大殿之上,冠冕加身的天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瑶尘,嘴角挂着极尽温柔的笑边轻声关切道:
“瑶尘爱卿,你竟回来了!”。
一个‘竟’字,意味不明,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惋惜。
瑶尘仍是低着头,只回应了一个字:“是”。
“爱卿啊,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朕和天庭一众卿家皆很想念你,如今你回来了,大家的心也安定了,三界便也安定了”。
说完了这句话,天帝终于舍得从那宝座上走了下来,踏着云梯缓缓行至瑶尘面前,俯身搀扶她起来。
“爱卿莫要跪久了,刚回来恐怕身体还虚弱得很吧,好好休养,这三界众生的安危可得托付于你啊”
“谢陛下关怀,陛下谬赞了,保护三界是瑶尘分内之事”
瑶尘拱手,脸上神情却依旧面若冰霜不见起伏。
“瑶尘你,五百年不见似乎变了许多”
天帝沉凝片刻后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罢了,爱卿刚回来想必也乏得很,朕也不多留你,待明日再唤其他仙家来与你叙旧”。
“谢陛下”
瑶尘说完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退出了大殿,径直又回到了战神府。
自从五百年前瑶尘离开,这战神府便也跟着荒废了五百年,从曾经的门庭若市到后来的遣散奴仆、关起大门、少有人踏足,平日里甚至连个洒扫的小仙都没有。
而这五百年间当天庭逐渐对瑶尘的失踪笃信,对她的回归不抱希望。也就只有他——刑苍,总还存着一丝执念似的,每隔几日便来到冰棺旁照看瑶尘的仙体、陪她说说话。
而如今,瑶尘终于回来了,他有好多好多话要和她说,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一一解答。
可瑶尘自见了天帝后便一直坐在桌边,不发一言,对刑苍连珠炮一般的话语也是很冷淡地回应一个‘嗯’字,吝于多言。
刑苍为她沏上了一壶茶,茶水袅袅的热气飘散在瑶尘洁白冰冷的面孔上,她就像一座雕塑般静谧、严肃。
“你刚醒,我还没来得及帮你收拾府里,也没来得及召回曾经战神府的随侍仙子或侍卫,这茶是我从自己府上带来的,你便也将就着喝吧”
“嗯”
“等你回来的消息一旦传开,想必战神府马上又会热闹起来了,到时候可有的忙了,你若不想应付这些我可以帮你一一回绝”
“嗯”
“你饲养的那群狐狸我送去给南极仙翁照看了,过几天我便亲自去接回来”
“嗯”
“你不在的这五百年,你的那些兵天帝都交给我代为管教,如今你回来了我也能轻松歇下来了,说来也是可笑,天帝曾经那样厌恶惧怕我,竟也有用上我的这天呢”
“嗯”
……
“自从你中了鬼斩的堕灵之术,我便日日在担心你”
扯了一大堆其他没用的话,刑苍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说了这句他最想说的话,一句思考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想在瑶尘苏醒之时亲口对她说的话。
“我曾下凡找过你许久,可惜茫茫人海有如大海捞针”
刑苍叹了口气,堕灵之术使得瑶尘的魂魄被钉入凡人的躯壳,受邪术诅咒,所以不受六道轮回所管,地府没有记录,他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亲自下凡去找。
“你还记得流火吗?就是你收养的那只九尾火狐,她长大了化了人形,也与我一起上天入地找过你许久”
刑苍悄悄斜眼瞥了瞥瑶尘,但她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他决定说点别的……
“你虽然不在了五百年,但幸好,魔界未曾有过异变,许是五百年前那场大战已经让他们元气大伤。不过不久前传来消息,鬼斩身死化为虚无,魔界已然易主”
这句话终于让瑶尘的眼皮罕见地动了动。
见瑶尘有了反应,刑苍赶紧又接着说道:“听闻,鬼斩他,是死于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下,而魔界的新任魔君也正派出不少魔兵追杀凶手,但至今还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啪”!
茶杯在瑶尘的掌心轰然碎裂,滚烫的茶水喷溅而出,汹涌的怒意也从瑶尘的眼睛里宣泄出来。
“我还没有去杀他,他怎么能先死?”。
刑苍浑身一震,他竟被这样的瑶尘给着实吓到了。
也对,五百年的磨难必定是让瑶尘累积了无数的恨与怨,身为天庭的女战神却败给了一个宵小之徒,一个朝三暮四背叛主子的人,如何能叫人不恨呢?
“被他的儿子杀死了吗?好!真是痛快!真是报应!但是人间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父债子偿,那我便要去找他的儿子索命!让他们父子俩在黄泉相聚相斗去吧!!!”
刑苍在一旁就这样看着、听着瑶尘言语里神情里熊熊燃烧着的怒火,曾经悲悯万物的温柔如今在她身上已然寻不见分毫,虽然觉得哪个地方有些奇怪,虽然瑶尘所说之事难以实现,毕竟神魔两族死后魂魄消散并不归地府所管,但那又如何呢?无论瑶尘要干什么他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