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萧孝莫名其妙说出的那三个字,邱林雪扭过头去,惊讶地看着他。
萧孝立即问她:“看啥?”
“我还想问你呢,你笑啥呢?”
“哦,我想起小冉才几个月的时候,我托着他去摸彩灯灯泡的事儿了,那时,我们多么开心啊!”他边说边摸过手机,一看时间才凌晨一点半,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
“要不,他就那么追你了!”邱林雪没理会萧孝做什么,接着他的话茬说道,话音是满满的羡慕。
随后,这对老夫妻又开始回忆萧冉小时候,给他们制造的那些快乐场景。
对于萧孝他们这个家庭来说,萧冉的到来,那可是萧家的天大喜事儿,因为这时的萧丙辉已经四十一岁了。
作为爷爷的萧孝,对于这个孩子更是关爱有加,成了他的宝贝心肝。
从那时起,老伴邱林雪就在平州城里照顾杨紫菲她们母子,已经退休的萧孝在老家照料那个院子和土地,为了看看孙子,他总是挤时间跑来抱起他,然后,又匆匆赶回去。
那时候的萧冉虽然才几个月,好像特别有悟性,萧孝抱着他,让他去触摸墙上开关,听着那啪啪的响声,看着在亮暗之间闪烁着的灯,他是特别开心。
为了让孙子更高兴,他还特意买了一套彩灯装在室内,然后,双手托着小冉,让他感知那些五彩缤纷的灯光和手感,孩子高兴的是手舞足蹈。
尽管萧孝也觉得累,可手里婴儿的笑,让他得到了满满的天伦之乐,这在小冉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每当萧孝来的时候,小冉一听到爷爷的说话声,就高兴地放弃一切,即使他在吃奶,也咕噜一下子翻到床上,手刨脚蹬地等待爷爷来抱,慢了点,就哭。
慢慢地会爬了,他竟然挣脱妈妈的怀里,朝床边努力地爬着,直到萧孝把他抱起来,然后,又示意到客厅去。
由于爷爷经常举着他去触摸那些灯和开关,每次来到客厅,他都习惯性地频繁去按那啪啪作响的开关,萧孝还抱着他到厨房去开水管,看着从水嘴流出的水,听着哗哗声音,又去看那些奇形怪状的炊具,小冉摸不到,萧孝就帮他拿来,放在他小手里。
那时的萧孝就是想让他的孙子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身边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正是他的这些做法,还是婴儿的小冉就对他这个爷爷产生了浓厚的情感。当他刚刚会说话的时候,便开始喊爷爷。
在那个家里,只要萧孝在,他谁都不在乎了,即使困的不得了,宁可趴在爷爷的怀里睡觉,谁都不去找,这对爷孙之间的情感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小冉刚过一周岁,随着春天的到来,萧孝便抱着他,到外边去看蚂蚁,到草地上去找蜘蛛、找蚂蚱,去追逐蝴蝶,蹲在河边看着涓涓的河流,和在河里游动的鱼,在河边看着青蛙,听着它在鸣叫;站在树下,看着嫩绿的树叶在轻风中摇曳,和在绿叶间跳跃的小鸟。萧孝还不时学着鸟叫,逗的孙子除了咧着嘴在笑之外,也噘着小嘴跟着学。
为了锻炼孙子的手脚协调能力,萧孝竟然扶着孙子去爬树,到草丛里去捕蚂蚱。
小冉到了两周岁,也许萧孝是为了锻炼孙子的表达和反应能力,便不断地逗他说:“小冉是小坏蛋。”
而萧冉则机灵地回应:“爷爷是大坏蛋。”
“小冉是大坏蛋。”
他立即还击道:“爷爷是小坏蛋。”在看到奶奶时,又补充道,“奶奶也是大坏蛋。”
每次这样反复对话,那个家里成了欢笑的世界,萧孝和小冉则成了那个家庭欢乐与幸福的制造者。
随着萧冉的懂事,萧孝每次走的时候,看着恋恋不舍的孙子,总是说道:“好好吃饭儿,过几天爷爷再来跟你玩,好吗?”
萧冉也用那不舍的眼神看着他,这让萧孝难以迈出那一步。终于有一天,萧孝开始同他商量说:“冉,爷爷走了啊。”
让他想不到的是:萧冉在说了“不可以”之后,又很不情愿地伸出小手,去把爷爷拉起来,然后,又走到沙发旁边,把爷爷的衣服拽了过来。
萧孝明白,这个孩子允许他走了,他的心中立即涌起一阵情感的波澜。
萧孝随后一次来,在准备走的时候,小冉竟然把衣服抱给爷爷了,然后,
在看到他穿上衣服站在门口,准备走的时候,他又走到爷爷的跟前,伸出双手,并诺诺地说道:“爷爷抱抱。”
萧孝激动地将他高高地举起之后,小冉又说道:“爷爷,再来一次!”然后,真的举了好几次,捧着孩子的脸,说道:“好了,爷爷走了啊。”
他走出门口,看着那孩子还在向他挥手。
那一时刻,萧孝觉得自已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高规格的送行,他非常不情愿地带上门后,走进了楼梯间。
由于这个孩子的可爱,萧孝每次都是大步流星地来,又恋恋不舍地离开。
杨紫菲上班之后,萧孝竟然带着两周岁的萧冉回了老家,一住就是几天。在那些日子里,除了照顾那些土地和院子里的牲畜、菜类之外,就是让孩子从小就知道,这里就是他们家的根据地,是传承了几代人血脉的山沟老家。
在老家那个山沟里,萧孝抱着萧冉到玉米地里,看玉米长出的红缨、看蜘蛛在房前织网,看着成群的牛羊,去感受骑马和骑驴的快乐,看着牛驴在吃草,看着白兔的院子里蹦跳,看着圈里的猪在哼哼要吃的。
萧孝还带着他到松林里却见识那一片片的金黄色蘑菇,追逐在林间爬行的刺猬,看着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
为了让孙子高兴,或者让他认识这个世界,萧孝或抱,或领,到山上寻找那些建在低矮植物间的鸟巢。
看着那些张着大嘴,等待吃的小鸟儿,他们又去捉各种昆虫,让小冉亲手去喂它们。
这些活动,给幼小的萧冉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和兴奋,以至于他不想回城里的家。每当萧孝逗他:“小冉,回家找你妈妈去吧!”
小冉总是干脆地回应:“不找妈妈,找爷爷,找奶奶!”
对于孩子的回答,萧孝和邱林雪的心里充满了自豪和无比的欢乐。
萧冉上幼儿园后,邱林雪到城里开始负责接送他。而萧孝大部分时间,仍要在老家照顾那几亩土地,和那个让他不舍的农家院子。
在保证那个家里用粮之外,为了让孩子们能吃上放心的肉和鸡蛋,萧孝还养了鸡和猪,以及不上农药和化肥的蔬菜。
直到有一天,萧孝心脏病发作了,幸好那天他在城里,从那时起,儿子儿媳妇一定让他们到城里来住,可他仍迷恋着那块土地。
即使到了城里,萧孝还是乘儿媳休息日,或者自已,或者和萧丙辉一起回去照顾那些土地和院子。那时的这个家庭,每时每刻都处在快乐,和充满希望之中,而不知道忧愁为何物。
萧冉小学毕业,上初中了,萧孝和老伴邱林雪准备回老家去,可他们的要求被儿子儿媳拒绝了。不过萧丙辉一有时间,还是带他们回去看看,如果萧孝自已回去,除了电话不断沟通之外,最多就让他住一宿。
萧孝对这美好的生活,特别地珍惜,每当儿子和孙子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他一方面劝说儿子,另一方面又安慰孙子,说心里话,他更偏向于孙子。
有了爷爷这个后台,萧冉好像愈加无所顾忌起来。萧丙辉对于父亲也是十分的抱怨。因此,他俩也是冲突不断,可他们内心世界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都期待萧冉成了优秀的男人。
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因为父辈们年轻时候,由于工作等原因,对自已孩子没有认真地关爱过,现在萧孝要从孙子那里进行补偿。可是这种补偿,对孩子来说,不免有些娇宠,这又导致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孙子和他爸妈儿子之间,不时发生的对抗,这又是无法回避的!
不管怎么说,在这微妙的关系中,这个家仍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生活着。
正是由于萧冉对爷爷奶奶的深厚情感,萧丙辉两口才心甘情愿地将孩子交给他们,照顾这个孩子成了他俩的事儿了,纵使现在的萧冉让他们很恼火,可那种快乐时光依然延续着,甚至成了他们之间的情感桥梁。
回忆到这里,靠在窗台上的萧孝和邱林雪,望着对面黑柜上,那面立镜里模糊的他俩,又想着那个孩子,一想到孩子,他俩又是一阵心疼!
萧孝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准备给老吴通电话,而邱林雪说:“现在才几点啊,别打扰人家,等天亮再说吧。”
萧孝看看时间,刚刚两点,外面依然是漆黑的。
虽然邱林雪那样说,可她更想知道孙子的现状,他饿了吗?
一想到萧冉,立即想起了他的在遥远南方的儿子,没有睡意的他俩,又开始回忆萧丙辉那奇异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