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晴现在对和江大人同坐一辆马车已经习惯了,而且是挨在一块儿坐。
理由是只有这个座子旁边烘着暖炉。
路上,她把那日媚娘哭求自己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江晏舟半个身子靠着车厢,听到她说是让下人熬的粥,眼皮微动。
黑暗中,他放肆凝视着身侧的小姑娘,看两人的袖子几乎缠到一块儿,“本官什么都没问,你紧张个什么。”
听他口气中带着几分逗趣,苏潋晴也是恍然,她紧张什么!
想了想,“怕大人以为我心软想放苏家一条生路。”
“本官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靠?”他忽然坐直身子,带着沉水香的气息倏然喷洒过来,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明知苏瑞逼死了你母亲,大仇还未报,怎会觉得你对苏景昭心软。”
提起母亲,苏潋晴心头越发沉重。
但感觉他身上的暖意不知不觉笼罩着自己,便又没觉得凄凉难过,“我不会心软的。”
“本官知道。”
江晏舟袖子下的手动了动,克制着没去抓她的手。
苏潋晴察觉到他有动作,下意识抿紧嘴唇,可忽然又没了动静,竟有一丝丝失落。
她刚刚在期待什么?!
片刻后,又听他温声解释,“本官不想让你给他熬粥。”
“若是下人熬的,便没什么。”
“苏景昭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本官还犯不着跟他计较。”
苏潋晴心绪是乱的,脱口而出,“大人为何不想?”
江晏舟气息一敛,靠过来,“你说呢?”
不知是挨得太近,还是暖炉烘得太热,她身上微微出了汗,正想躲一躲,他又压过来,“嗯?问你话呢。”
苏潋晴脖子一缩,颤巍巍道,“我···”
她更乱了,什么都想不到,老老实实承认,“我不知道。”
江晏舟似笑非笑叹了声,“哎。”
她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清甜干净,仿佛春日里结在树上的果子,引诱着他靠近,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吃掉她。
越来越热的气息洒在苏潋晴侧颈,她紧紧靠着车厢,想掀开帘子透透气,奈何他的手臂不知何时撑在了旁边,自己好像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大、大人。”苏潋晴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胸口,跟猫儿抓似的。
猛地察觉他呼吸更重了,心道,完了,生气了?
好在马车缓缓停下,长宁在外头道,“大人,苏小姐,到了。”
江晏舟紧绷的弦又是意外一松,舔了舔后槽牙不得不退开,新鲜空气挽救了她的命,苏潋晴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尽量维持面上镇定。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官的人,别说给苏景昭熬粥不成,就是给常云川选压襟也不成。”
他说的郑重,有种下达政令的不可抗拒。
苏潋晴心里咚地一声闷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他一同进了宅子,回房换衣净手用茶,最后坐在桌前,看着热气腾腾的晚饭才算回过神。
江晏舟给她夹菜,接着道,“本官在陛下面前都承认了与你的关系,还罢官几日与陛下做对。”
“陛下赏了你一条街的铺子,便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潋晴险些没握紧筷子!
然而江晏舟看她的眼神很软,亦或烛火太亮,衬得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很暖。
江晏舟把鱼刺挑了,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苏小姐,做戏要全套。若是陛下知道你对别人也处处留情,心疼本官错付事小,怀疑你想从本官这儿骗矿、骗铺子是真就麻烦了。”
“我没有留情。”
苏潋晴想都没想就解释。
“户部侍郎家不缺好衣裳,他为何非要往你铺子里跑?若是单纯喜欢你的衣裳,赏银子就罢了,至于把姨娘们的衣裳都给你做?”
“苏景昭之前回回要闹腾,今儿却悄悄把食篮放在你门前,显然他以为那碗粥是你亲手熬的。”
江晏舟没吃两口就搁下筷子,难得皱眉。
苏潋晴听到这,十分内疚。
江大人帮了自己这么多,她却连个小情人都演不好,还要让大人操心。
“我往后不会了。”苏潋晴双指并拢,指天发誓,“我下次避着常大人,而且也不让下人给苏景昭熬粥了,媚娘就是跪死在门前,也绝不!”
江晏舟道,“本官没有要逼迫苏小姐的意思,只是担心有心人在陛下面前乱说。”
“是我疏忽,让大人忧心了。”苏潋晴非常真诚。
他一副终于跟她把话挑明的欣慰,“嗯,往后就麻烦苏小姐对本官专情一些了。”
明知是假,可听到专情二字,她还是耳根发烫。
用过饭,苏潋晴送江晏舟出来,正碰到宫里回来的人,“小姐,公主不太满意今儿的花样。”
绣娘上气不接下气,“说是明日再选两个送去。”
苏潋晴忘了江晏舟还没走,凝眉道,“连夜改?”
绣娘点头。
这样的话,她今晚别想睡了。
江晏舟眸色一沉,“嘉阳公主找你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