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晴的手不偏不倚撑在了首辅大人胸上。
大人看着清瘦,实则胸脯坚实有力,被她一撑,脸也涨得红了。
可怜她还没发现不妥,只当是他后背痛得厉害,越发着急下去。
然而两人裙摆都勾连在一处,她双脚摸索着探到地,结果又踩到裙子,挺起的腰身半路被衣裳拽回去,结结实实又扑进江晏舟怀里。
长宁他们赶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苏潋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江晏舟心情不错,双手把人抱稳,低低安抚,“不慌。”
“慢慢来。”
长宁看到江晏舟后颈发青,真急了,“大人!”
“站住!”
江晏舟制止他们靠近,勒令一声,“转过去。”
侍卫齐刷刷向后转,跟一堵墙似的挡着两人。
他带着安抚拍了拍苏潋晴的背,“可以了。”
苏潋晴长这么大从未像现在这样窘迫过,心跳控制不住,再用力时,发现手臂也抖。
江晏舟便握住她纤细的胳膊,鼻腔带出一点宠溺的笑,“换个地方撑。”
苏潋晴还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脸颊顿时烫得跟抹了辣椒水儿似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几乎贴着江晏舟的身子滑下来,膝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才匆忙抽手,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懊恼自己怎么能如此冒犯大人!
江晏舟活动了一下腰,觉得问题不大,抿唇逗她,“有意也没关系,本官又不是姑娘,需要你负责。”
苏潋晴不止脸颊烫,背负身后的双手也烫。
加上那一排侍卫黑压压当墙,越发让人觉得不像在做好事。
她本想跑开,可江大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磕到后背,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丢人家不管。
这下好了,江晏舟的假期有了延长的理由。
皇帝原本还担心,可听廖公公说,竟是在私宅和那女子打情骂俏摔了一跤,为护着对方,自己后背才磕到了台阶上。
皇帝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简直无法想象江晏舟那冰棍脸是怎么恬不知耻做出这种事的。
当即拦着去送赏赐的小太监,“给朕回来!”
“什么也不必送了!”
廖公公见皇帝虽咬牙切齿,但并不是真的动怒,稍稍放心了些。
但传到外头就不一样了,说是首辅大人失了陛下的恩宠了。
苏瑞到京兆尹接苏景云的时候,见女儿消瘦如斯,眼里无光,心疼的同时对狱卒也没好脸色,“我夫人不过在此待几日,她身上有病,但一日没定罪就不算罪人。”
“若你们亏待了她,我、定不罢休!”
苏瑞现在已成了京城笑柄,别说狱卒不买他的账,就连路上的乞丐都要冲他啐一口。
狱卒刚吃完酒,剔着牙道,“跟我们摆什么谱儿?有本事别让尊夫人进来啊。”
“给自己侄女儿下毒药,还犯在首辅大人手中,这也就是苏小姐开恩,不然你女儿也别想活着离开。”
苏瑞面色阴冷,咬着牙,“哼,首辅大人?”
很快他就不是了。
没了陛下的信任和宠爱,他江晏舟的敌人满朝廷都是,能活几日!
苏瑞把女儿送回府,园子里浓郁的药味让他闻着就头疼,刘大夫又要忙着给苏景昭看嗓子,这边儿又添了虚弱的苏景云,忙得不可开交。
见媚娘过来,急道,“你帮我看着些二小姐的药,我再让人送些涂抹的膏药来。”
媚娘扶着腰,“我、如今闻不了药味,让丫头看着吧。”
“刘大夫,你跟我说实话,少爷的嗓子还能不能好?”媚娘偷偷给他塞了些碎银子。
苏景昭若好不了,别说官复原职,就是有当宰相的才华也与朝堂无缘了。
刘大夫眼神躲闪,“只要少爷情绪平稳,安心修养,也不是没有可能。”
媚娘倒退两步,不可置信,“这、就是不成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的。
苏景昭折腾了一整天,实在熬不出才睡下,可就连做梦在磨牙。
媚娘冷冷盯着他,酒意和药味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媚娘恨不得把他面前的药碗摔了。
苏潋晴的铺子要走了,少爷的仕途没了,夫人进了大狱,老爷不知每日在外头奔波什么。
她终于熬到了能做主的时候,可苏府什么都没了。
她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什么都没有,到时还要卖给人为奴为婢!
苏府再不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得想法子把钱财弄到手,就算要离开,也不能亏待自己和孩子!
苏景昭半夜胃疼又烧起来,浑浑噩噩分不清梦境现实,抓着媚娘的手不放,看唇形依然在唤潋晴。
媚娘牙根都咬碎了,“你还想着她?她有了好去处,巴不得你早死。”
“你睁开眼看看,是我没日没夜的守着你!”
后半夜,苏景昭醒了,终于看清了媚娘的脸。
他没再折腾,呆呆看她又是给自己喂药,又是给自己掖被角,还拉着他的手摸小腹,一遍遍让他为了孩子、为了母亲,为了苏家振作起来。
他闭了闭眼,从媚娘手里抽回手。
苏潋晴才不会这样,她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说,“表哥太累了,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开心重要。”
“你要对自己好些,快快好起来。”
苏景昭喉咙又烧又疼,思绪反而越来越清晰。
不一样的。
她代替不了苏潋晴。
明明这么重要的人,怎么从前他一点儿都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