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晴以身入局,把事情闹到人前,再引导官府发现幽冥之毒,借舆论施加压力,就算苏瑞有本事买通官府,也要让他脱层皮。
而江晏舟直接让长宁威逼利诱买通大夫,又让平安把燕窝兑进茶水中,人证物证全在。
最重要的是他是首辅,京兆尹再有心思,也决计不敢在江晏舟眼皮底下耍手段。
虽然险些耽误治疗,但江晏舟帮她把事情做到了最佳。
见她一直低着头,江晏舟舔了舔后槽牙,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在锦云巷的时候,为何不跟本官商议?”
苏潋晴一听这话,更觉莫名,“一点私事罢了,犯不着让大人操心。”
私事?
江晏舟脸黑得都快能滴墨了,“也是,苏小姐对自己都这么狠,何需本官多管闲事。”
这···也不是这个意思。
苏潋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下次我会慎重的,不会再给大人丢脸。”
丢脸?!
她觉得自己动怒是因为丢脸?
江晏舟眼里结了两片冰花,笼罩在幽寂的怒火中,迟迟没有融化迹象。
苏潋晴自也察觉到不妥,不由得浑身绷紧,但兴许太紧张了,不知怎的岔了气,捂着唇闷咳起来,茶盏里的水也跟着洒湿了衣裳。
“咳、咳咳。”
这两声砸在江晏舟心上,他立刻弯腰上前,一面接过湿漉漉的茶盏,一面把她抱进怀间。
两人手腕都被茶水打湿,苏潋晴挣扎间滑腻腻攀上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他用力撑着,似乎很害怕她怎样。
沉水香袭来,苏潋晴非但没止住咳,喉咙反而涌上一股腥甜,越发捂紧双唇不敢松手。
江晏舟一下一下帮她拍背顺气,先前的火气随着她一颤一颤的身子在心里翻滚、汹涌到冲至咽喉,最终堵得发不出声。
苏潋晴逼自己停下来,咳嗽声反而更紧促,血水呛到气管,涨得脸都红了。
江晏舟喉结滚动,“让大夫进来!”
周叔听到咳嗽声就往进跑,撞见东家被首辅大人抱在怀间,跟个兔子似的被护得严实,而首辅大人的脸色···娘的,像要杀人!
现在跑来得及吗?
周叔腿脚利落得转身,嘴里还磨叨,“听、听错了。叫大夫呢。”
“我、不是大夫。”
一转身撞到大夫本人,周叔二话没说把人推进去,然后紧紧带上门!
“大人宽心,苏小姐只是喝茶呛到了,没有大碍。”
大夫僵笑着,细看之下还能发现脸颊在颤,“虽说毒素浅,修养几日就好,但毕竟不是寻常的风寒头痛,累不得,气不得。”
大夫夹在两人中间,见他们谁都不说话,呵呵笑着退下,出来时脸皮都僵了。
苏潋晴背着身,用帕子擦掌心的血,虽然不多,但已凝固,擦得掌心都红了,还没擦掉。
江晏周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探臂抓过她腕子,虽一早就猜到了,可见着那殷红的血丝还是眸光一紧。
“我自己来。”苏潋晴想把手抽回来,被他冷冷告诫,“别动。”
然后,看他用浸了水的软帕子轻轻擦拭,血浆染到帕子上,又被水晕开,苏潋晴有一瞬间不敢呼吸。
“你若是在本官私宅吐血,由本官发怒出面,结果会更好。”江晏周绷着脸,“本官说你吐血你就是吐血了。”
苏潋晴抿唇,果然是生气自己当众这么做,丢了他的脸。
舞弊一案以及苏瑞背后的靠山,是他们的共同利益,但别的事···苏潋晴觉得和他无关。
“嗯。”她点了点头,倒是乖巧,“有大人压着,京兆尹不卖苏瑞面子,他必会想法子往上求。”
她转移话题的目的非常明显,江晏舟没拆穿,也没回应,只将帕子叠好,也不嫌脏,又收了起来,“住锦云巷养身子吧。”
“我···”
“你想和苏家一刀两断,趁着现在占尽优势。”
仿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江晏舟总能轻易让她没法反驳。其实她可以自己买个院子落脚,但是现在···
呃,看了眼他的脸色,算了,今日不宜再多言。
从铺子出来,江晏舟专程叫平安过来,狠狠道,“她若是再涉险,本官摘了你的脑袋。”
平安一哆嗦,“属下遵命。”
*
事实证明,首辅大人的决定是对的。
苏瑞没赶得及在苏景云被押入大牢前见一面,一听关在京兆府地牢,倒先松了口气。
这两日他忙着处理和上头来往的证据,顶着压力,被几双眼睛顶着,一不留神家里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直接撞到江晏舟手里!
他回家劈头盖脸骂了赵氏一通,“要不你给苏潋晴下毒,景云能被设计吗?”
“难道我眼看着苏家和景昭的前程毁在她手里!”赵氏急怒攻心,头疼欲裂,当场昏了。
苏瑞有气没地方撒,琢磨半天,把这几日账面收拾出来的银子打包好,让人给京兆尹送去,结果不到一盏茶功夫,连人带银子退回来了。
“老爷,温大人连门都没让小的进去!好像、根本不认识咱们似的。”
苏瑞揉了揉眉心,“把库里那尊玉观音拿出来,天黑之后,我亲自去。”
苏瑞带着压箱底的宝贝亲自去找,结果被拒之门外。他就在外头等,还站在惹眼的地方,京兆尹没办法,让人带他进了侧门。
一见面,不等他开口,京兆尹摸着胡须,“苏老爷,此事没有转圜余地。”
“莫说人证物证都有,就算没有,江大人说是幽冥剧毒,你们苏家就是连夜去一趟西域,也得把这事儿认下。”
苏瑞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