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晴双手捏拳,眼眶一瞬间红了。
她想到的只有母亲的冤屈和自己八年来像个小丑一样讨好他们的日子,“苏老爷纡尊降贵来找我,该不会也是求我放过赵氏和苏景云吧。”
她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往苏瑞脖子里钻,他以为在大街上,她至少还能与自己寒暄两句。
苏瑞盯着轿帘,“到底是有首辅大人撑腰,手里握着八个铺子不说,还得了陛下的赏赐,即便你什么都不做,这辈子也是人上人的日子了。”
苏瑞到现在都不愿承认,苏潋晴竟然就因为那件事和他翻了脸,好端端的苏少夫人不作,赔上一辈子的名声勾搭江晏舟!
“难怪越发瞧不起我这个舅舅了,我想见你一面还得在大街上。”
苏潋晴努力克制着涌上心头的恨,“难道不是因为苏老爷做事心狠手辣才被瞧不起的吗?”
苏瑞咬了咬牙,“我记得当年从陵川带你回来,谁见着你都喜欢,都说你乖巧,被养得很好。八年来更是在府里相安无事,却到底是我看走了眼,没发现你这般牙尖嘴利,有心计有手段。”
“相安无事?”苏潋晴气笑了,“不过是苏老爷时常提醒我寄人篱下就要听话,有委屈自个儿咽,只要能忍,日子就能平和。”
“你一边花着我铺子里的钱,一边拿着几两月银在我面前装大度慈悲。”
“到底是谁看走了眼?”
苏瑞被怼得说不出话。
苏潋晴又道,“不过也怨不得我眼瞎,毕竟连我母亲,你的亲妹妹至死都觉得你是她最后的依靠,把女儿托付给你,她就能瞑目。”
“苏瑞,人在做,天在看。这些年你就没有梦到我娘吗?”
苏瑞心里咯噔一下,轻抿了下唇,又听苏潋晴沉声道,“你在京城过的每一天,你骗我哄我的每一次,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遭报应吗!”
“你···”苏瑞被像什么戳到痛楚,猛地退开几步,眸光闪烁,“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潋晴不用看都知道他在心虚害怕。
可这仅仅是个开始。
“既然是胡说八道,你紧张什么。”
“我!”苏瑞被一股冷风灌着后心窝,徒然一惊,发觉自己居然被她牵着鼻子走,险些就···
他手心捏了把冷汗,还好清醒了。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是我一时糊涂,是我没照顾好你。可苏家现在一败涂地,你赢了。”
“景昭读了十几年的书都白费了,余生只能躲在深山老林苟延残喘,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苏瑞摆出一脸苦相,“我当日逼你去伺候江大人是不对,可没有那事,你也不会有今天!阴阳阳错让你得了靠山,你···”
“住口!”苏潋晴不吃这套,冷然打断他,“若不是江大人心软,只怕我早被你们毒死以全苏景昭的颜面了。”
苏瑞脸部肌肉一颤,她连这个都知道,难怪···
“苏瑞,恶毒之事做太多真的会有现世报。”
苏瑞打了个寒颤,偏不信邪,“潋晴,看来无论如何你也不愿放我们一条生路了?”
“不是我不放,是你自掘坟墓。”
苏瑞胸口一阵起伏,“好,舅舅真是低估你了。好得很。”
是你不肯回头,若有个什么意外,到了黄泉路上也别怪舅舅不念血脉亲情。
苏瑞决然而去,当真像被苏潋晴气坏了。
而真正捂着胸口喘息的人是苏潋晴,她目中全是恨意,死死掐着掌心才忍住没出来掐死苏瑞报仇。
清洛迟迟听不见里头有动静,担心道,“小姐,您还好吧?”
苏潋晴闭了闭眼,强自平复心神,“没事。大人可是下朝了?”
“没有动静呢,其他官员也还没来,门前只站着七八个百姓在等。”
苏潋晴看了眼时辰,难不成又被陛下留宫里了?
刚刚苏瑞的出现让她有些头疼,心情也不似之前那么好,“再等等看,若是还不过来,就先去见常大人。”
皇宫。
江晏舟从镇抚司出来,脸色不太好。
孙千户昨儿夜里突然暴毙,他一死,江晏舟手里便没了能威胁锦衣卫指挥使沈案的把柄,但好在还有户部侍郎这条线。
可沈案也没闲着,舞弊案才有进展,又被他拖住,好几个奴仆自称受不住刑咬舌自尽,剩下的···
呵,既然能剩下,当然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他正要出宫去找苏潋晴,暖心阁又来了小太监,“首辅大人,江南巡府刚刚进京,给陛下递上了塌方一事的详细,陛下请您也一块儿看看。”
江晏舟眼皮跳了一下,江南巡抚张敬这么快就到了?
昨儿他收到的消息还是今日下午才能进京,看来是有人有心误导他。
可争这半日的时间有什么用?
江晏舟想不通,但直觉是有人想拖住自己。
云洲来的百姓都被安抚好,内阁该认的责也认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到了暖心阁,江晏舟见萧厉冲着自己笑,心又沉了两分。
转身吩咐长宁,“让平安多带些人跟着她,如今本官暴露在外的唯一弱点就是苏潋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