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这是哪里来的小鬼?”江临看着那小鬼冲自已做鬼脸,故作冷脸,想要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但无论怎样吓唬,那小鬼都不害怕,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做起了更夸张的鬼脸。
老人一边给江临和宋聿明斟茶,一边给江临解释道:“前几日,我去大坪镇义诊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孩一个人在医馆门外等着。当时医馆已经快要关门了,可他就是不进来,一直等到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跑过来拦住我,说要我去给他母亲看诊。”
原来这小孩跟母亲相依为命,两人日子虽然过得贫苦,但也十分幸福。看小孩皮实的样子,就知道他母亲一定将他养得很好。
可惜,厄运专找苦命人。他的母亲染上了风寒,由于久久未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病情逐渐恶化演变成了严重的肺痨,再加上长期劳累过度导致身体虚弱不堪,如今已是药石无灵、难以回天了。
苏枝澜实在不忍心看到小孩子失去希望、满心绝望的样子,于是他竭尽全力地为其母亲进行医治,希望能够创造奇迹。
女人好了一段时日,然而,这日苏枝澜再去看诊时,他发现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回光返照般地叮嘱着小孩自已死后掘个浅坟埋了就行。
看着小孩不言语只是默默垂泪的样子,女人用最后一丝力气扯住小孩的手,她的手颤抖着,眼神却坚定,她盯着小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以后的路要靠自已走,一定要勇敢。
说完这句话,女人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她的目光缓缓转向苏枝澜。
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已变得黯淡无光,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中,泪水翻涌,眼神里却充满着恳求。
苏枝澜见状心下了然,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女人又深深地看了小孩一眼便撒手人寰了。
苏枝澜心想自已可不会哄小孩。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小孩虽然时不时抹一抹眼泪,他还是在苏枝澜的耐心指导下,认真而庄重地完成了埋葬母亲的仪式。
等安葬完毕后,小孩收拾好包裹,将房门锁紧,郑重地朝母亲的方向磕上了几个头,便追上了苏枝澜。
“多谢你医治我母亲,我说过的我会做工还钱的。”
苏枝澜摸了摸小孩的头,看着他一脸别扭又强忍住的表情,笑了笑。
“好,你以后就是我药铺里的小工了。”
小孩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苏枝澜的这间茅草屋。
“你就这样把他捡回来了?”江临不解地问老人,语气里还有些抱怨。
老人拿起筷子,敲了敲江临的头。“什么叫做捡?他跟你一样都是我领回来的。”
小孩看似跳脱皮实,但是苏枝澜知道他心里也很敏感。
小孩听闻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朝着江临做起了鬼脸来,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夸张,甚至还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在刻意挑衅江临一般。
江临趁着老头起身去拿茶点的时候,悄悄地冲着那个小孩将手放在自已的脖颈处,做出一个抹杀的手势,同时,他故作凶狠的表情,瞪着那个小孩。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小孩并没有被江临的举动吓到,他只是瞪大了双眼,好奇地盯着江临看,似乎对他的这个动作很感兴趣。
就在这时,苏枝澜拿着东西走了回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江临的小动作。江临顿时有些尴尬,他迅速收回手,然后乖乖地捧起茶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聿明将江临所有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江临如此孩子气的一面,那灵动可爱的小表情让宋聿明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将他紧紧地抱进怀中,然后狠狠地揉搓一番。
而一旁的苏枝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江临的小动作,但他却选择视若无睹,只是微笑着向江临招了招手,示意他凑上前来。
“小临子,我要去临城义诊顺便拜访我师兄。一路上舟车劳顿,带着他我也不放心,我外出这段时间就让他跟着你吧。”
“我不要,老头我要跟你走。”小孩闻言赶忙看向苏枝澜。
江临一脸坏笑地看向小孩,那小孩赶紧抱住苏枝澜的手臂。
“狗娃,不是我不带你,实在是这路上多有不便。你跟这两个哥哥走,等我回来就去接你。”苏枝澜安慰道。
“咳咳咳……狗娃,你的名字叫做狗娃,哈哈哈哈哈”江临听到这个名字就被茶水呛到了,宋聿明无奈地拍着他的背,跟苏枝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狗娃听到这个讨厌鬼还敢嘲笑自已的名字,更加不愿意跟他走,但看着苏枝澜坚定的神色,狗娃也知道不能跟着他走了。
“那我要跟他走。”
宋聿明看着指向自已的小手指,也呆在原地。
江临更是气得跳脚,“你小子倒是会选。不行,我不同意。”
“略略略……”狗娃冲着江临吐着舌头。
“嘿,你小子……”江临站起身来,想逮住他。
苏枝澜看着这追追打打的两个人,看向宋聿明,举起杯,“聿明,那狗娃就拜托你了。”
宋聿明赶紧举杯回应。这世上两个最了解江临的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马车上,江临气呼呼地看着抱着宋聿明另一只手的狗娃黝黑的脸。
狗娃则是一脸得意地挑衅着江临。
江临除了跟宋聿明在一起时,鲜少有这样鲜活的情绪,他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无奈地摇摇头。
到了安世侯府,宋聿明安排秋雨带上狗娃去换洗,苏枝澜虽然讲究但养娃上却不精细,狗娃穿着应该是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补丁许久未处理已经有些脱落了。
江临整个人跟没骨头一般趴到宋聿明的背上,傻兮兮地笑着,“嘿嘿嘿,狗娃……”
两人在前厅等了一会,宋聿明吩咐厨房开始布菜。
等饭菜差不多上齐了,秋雨也领着狗娃回来了。
“世子,我将小姐安排在后院的晴岚阁了。”
小姐?!
江临和宋聿明看着跟在秋雨身后,换上了精巧纱裙,扎着两个小辫的黑妹,纷纷瞪圆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