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虚脱在地,张娘子挣脱柳丹澄对她的压制,跑上前去,心疼地抱住牡丹,“陵芍,别说了,别说了。”
“大人,都是我,都是因为我,请从轻发落啊大人,要罚就罚我吧,都是我害的。”
“将离……”
张娘子不顾牡丹的劝阻,一一道来。
“我本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都不配拥有,如果不是陵芍心善可怜我,恐怕我至今都是无名无姓之辈。然而,这个世界上却有太多邪恶之人,他们简直猪狗不如!那布坊掌柜与杜安,见我已成为孤苦伶仃的孤儿,竟然心生邪念,妄图对我行不轨之事。多亏陵芍及时出现,犹如天降神兵般将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
她是如此光芒万丈、璀璨夺目,可即便被心爱之人背叛,经历了那般巨大的变故,她依旧对我关怀备至。每每想到此处,我心中满是感激与敬佩。
里都的布坊老板、张屠夫、杜安还有那个看守城门的刘三,这些人统统都罪该万死!只可惜,以我如今的能力,根本无法摆脱他们的掌控,更难以躲避他们带来的伤害。
这苍凉的世道似乎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夺走我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但每一次,都是陵芍挺身而出,将我从苦难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大人啊,请您一定要宽恕陵芍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张娘子声泪俱下的哭诉,宋聿明也为之触动,他知道这才是张娘子最真实的秘密,为了保住牡丹,她愿意牺牲自已的生命。
张娘子和牡丹抱在一起,牡丹脸上没有惧意,只是一脸平静。
这一切都落下帷幕,宋聿明觉得不真实起来。
将离是芍药花的别称,自古以来,芍药就一直被视为离别之花,象征着分离和悲伤。当张娘子还是个年轻女子的时候,许陵芍给她取名为“将离”,也许从那时起,这一切悲惨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按照律法,许陵芍应该在秋季后被问斩。与此同时,她也承认了那几个人都是她杀害的。然而,这些受害者要么没有家人,要么他们被虐待的亲人根本不重视,所以没有人去追究张娘子的罪责,使得她侥幸逃脱了一劫。
许陵芍被关进牢房里,等待着最终的处决。宋聿明本来以为张娘子会因此痛不欲生、要死要活,但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重新振作起来,继续经营起了西坊的生意。
而城门没有明目张胆为难她的人了,生意就更红火了。每天从早到晚,忙得陀螺一般。
牡丹判决处斩的时候,宋聿明等人都不好受,虽然这几人的生死不该由她私自审判,但是她和张娘子的悲惨命运却不得不让人共情。
死刑快要执行的那一周,宋聿明来到大理寺的牢狱之中看望牡丹。自从杜安死后,这里的戒备变得比以往更加森严。
牡丹,或者说现在应该称呼她为许陵芍,静静地坐在牢房的一角,神情淡定从容,目光直直地盯着牢房墙壁上方那个狭小的窗户。或许此时此刻,她正在回忆自已那悲惨凄凉的过去;又或许,她正忧心忡忡,担心张娘子在她离去后将独自一人面对生活的艰辛与困苦。
然而,这些终究只是猜测罢了,真实情况如何,无人知晓。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牡丹被问斩的日子。张娘子特意为她准备了最后一顿丰盛的饭菜,其中那红彤彤的辣椒犹如点点繁星般点缀着这份里都风味的美食。
牡丹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张娘子眼神里满满的不舍和担忧,可惜宋聿明并未看见。
在前往刑场的道路上,府衙差役们押送着关押着牡丹的囚车缓缓前行。一路上,路人们纷纷驻足,指指点点,对这个即将被处决的“杀人凶手”充满了好奇与恐惧。他们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只是盲目地听信传言,痛斥着牡丹的残忍行径。然而,那些知晓内情的人目睹这一幕,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平静。只见一行身着黑衣的骑手疾驰而来,如旋风般席卷而过。周围原本围观的百姓被惊得四散奔逃,场面顿时陷入混乱之中。府衙差役们见状,急忙聚拢在囚车四周,试图保护犯人的安全。
然而,这些黑衣人的武艺高强,远非府衙差役所能抵挡。一番激烈的争斗过后,牡丹最终还是被这群神秘的黑衣人成功劫走了。
当宋聿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立刻派遣柳丹澄前往落花巷子张娘子的家中查探情况,同时命令杨自秋赶往西坊张娘子的肉铺进行查看。
不出所料,柳丹澄来到落花巷子时发现,张娘子的家早已是空无一人,屋内一片狼藉。而据附近的街坊邻居透露,前几日张娘子整日忙碌不休,似乎在筹谋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至于西坊的肉铺,同样也是人去铺空,甚至连摊位都已消失无踪。周围的摊贩们纷纷表示,张娘子近日来一直忙于生意,昨日更是匆匆低价处理掉了所有的工具和食材,然后便收摊离去。
种种迹象表明,张娘子显然是在暗中筹备钱财,以备和牡丹一同逃亡所需的盘缠。如此看来,此次的劫囚行动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宋聿明知道牡丹从里都教坊司到盛京芙蓉楼,背后必有势力,但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做到劫囚这种地步。
而张娘子居然也去跟着牡丹一起逃了,弃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不顾。
牡丹芍药,这两支风吹雨打分明,仍然摇曳生姿的花即使前途难料也要相扶相守。宋聿明签发通缉文书时,看着通缉令上两人的画像不由得心生感慨。
跪尸案落下帷幕,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圆满。不过,财大气粗的聿公子还是给辛苦奔波的杨、柳二人补贴了些银子,又让他们领着这段时间跟着奔波的府衙们一起去白江旁的食肆聚餐共饮。
“世子,你可算回来了。”
宋聿明刚回到家就见秋雨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副顺从的神色,却又挤眉弄眼地求助。
这怪丫头!
“怎么了?”
秋雨正欲说些什么,就见穿着红色飞鱼服的江临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江督公来了……”秋雨小声道,显然江阎王的恶名不仅让市井小儿止啼,连秋雨这样的小丫头也能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