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自秋献宝式向宋聿明汇报,原来,等张姜氏把东西丢在了乱葬岗离开后,他们两人上前查看。
阴森恐怖的乱葬岗内到处都是浅浅的坟包,这些坟包里埋葬着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它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显得杂乱不堪。整个乱葬岗弥漫着一股腐臭和死亡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而此时此刻,几只漆黑如墨的乌鸦正盘旋在半空中,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杨自秋紧紧地跟在柳丹澄的身后,心中充满了恐惧。他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几乎无法站立。当他们来到乱葬岗前时,杨自秋突然发现这里多了一个浅浅的新坑。
柳丹澄示意杨自秋过去看看,杨自秋虽然心中十分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用树枝刨开些泥土,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竟然是半截女人的指骨!
等两人将泥土全部刨开才发现这正是那失踪了的宫女月秀的尸体!
宋聿明赶紧下令捉拿张姜氏归案,在同一现场的两具尸体,一人是她的丈夫,一人的尸体被她藏匿。她无论如何,必脱不了干系。
张姜氏这是第二次来到堂前了。比起上次叫她来认领张屠夫的尸体时刻意表现出来的悲痛,这次的她更平添了几分从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
“张姜氏,你在城郊乱葬岗偷埋的女子是何人?”宋聿明开门见山地问道。
“回大人,民女不知。”张姜氏目光炯炯不似有假,似乎害怕堂前众人不相信自已,又接着解释道:“那日晚上,他没有回来。因为第二日要给肉铺供货,我便出门去寻他。刚拐过来至仁街就看见他跪在那里,手捧着头。”
张姜氏顿了顿,丝毫不见当时在义庄的恐慌,“不远处有个女子,躺在血泊中。我走近看,一旁包袱被翻乱,里面除了些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带走她的尸体做什么呢?”宋聿明怀疑地看着堂下不卑不亢淡定讲述着故事的女子。
“我当时是准备走,却突然发现那女子原本僵直的身躯仿佛动了动,我探了探果然还有鼻息。于是我就把她救回来了。”
宋聿明听着堂下张姜氏的陈情,心下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
“我本来是准备给她请郎中的,可是郎中刚到家她就不行了。我看这姑娘衣着样式皆不俗,不想惹祸上身,于是就想着安葬了她。乱葬岗浅坟虽简陋,但也只能这样了。”
柳丹澄接收到宋聿明的眼神从旁侧退下。
宋聿明又接着问道:“那你既然已发现你家相公的尸体为何不报官?为何丝毫没有反应?”
他着重强调了“相公”二字,眼睛紧盯着张姜氏的神色变化。
“呵,那种人渣,我巴不得他早点死,为什么要报官!”张姜氏怒气爆发,“我就是要他被发现,我要他身败名裂!”
宋聿明在义庄认尸时初见张姜氏,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听到杨自秋汇报时说起街坊四邻对于他们夫妇平日关系的看法,他才意识到张姜氏从来没有喊过相公,也从未像其他妇人一样自称过张姜氏。
“张姜氏,即便你对他心怀怨恨之情,但也不该用如此残忍手段啊!”张屠夫惨死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其状况简直惨不忍睹。
面对质问,张姜氏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民妇并没有杀害他。”接着,她缓缓卷起袖子,将自已双臂展露出来。只见那原本应该白皙的肌肤此刻却布满了狰狞可怖的疤痕,这些伤痕纵横交错、新旧叠加,让人触目惊心。
大堂之上的众人见状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自惊讶不已。
“大人,请您过目。那个畜生每次喝醉之后便会对我施暴,轻则拳脚相加,重则棍棒伺候。这种折磨对于我来说早已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张姜氏的话语充满了血泪与愤恨,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她的眼神坚定而又锐利,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苦衷、宣泄委屈的机会。
此时此刻,张姜氏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整个大堂内回荡着。
晟国例法其实并不完善,张姜氏的苦闷可想而知,成亲后,夫妻之间发生的拳脚争吵衙门是不予立案的。一般都是双方家族里宗亲族老判决。
而张姜氏已经是一个孤女,更不会有人替她说话,主持公道。
“大概真的是缠木娘娘慈悲,救我一命。不然,我断断也是活不下去了的。”
堂上众人语塞,宋聿明纵然不信鬼神,也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张姜氏的话没有什么漏洞,一时间只能先将她放了回去。
一会儿,柳丹澄也回来了。
“大人,找到那郎中了。他证实是在张屠夫家中准备给一位小娘子看诊,那小娘子却失血太多回天乏术了。”
柳丹澄欲言又止,抬头看向宋聿明,“郎中说,那女子很奇怪。按伤口流血的程度应该早就死了。不知道为何能支撑那么久?”
“殊兰吻!”宋聿明和杨自秋不约而同的出声。
“丹澄,辛苦你再跑一趟去库房找一找这些年来,跟张屠夫死法相似,涉及缠木娘娘的案子。”宋聿明吩咐道。
张姜氏的说法让宋聿明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是”
宋聿明在房间内不停地踱步,试图捋清楚这其中复杂的联系。
“自秋,也许是我们想复杂了。这两起案子只是时间一致,可能并不一定有关联。”
晚上,安世侯府。
宋聿明面前摆着许多的案卷,正是今天白天他让柳丹澄去取回来的有关于缠木娘子的。
突然间,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伴随着阵阵阴风,原本明亮的烛光瞬间熄灭,整个书房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宋聿明心头一紧,急忙站起身来准备去关闭窗户。然而当他走到窗前时,却猛然意识到,就在不久前由于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秋雨仔细查看,所有的门窗早已紧闭得严严实实。
那么,这股风又是从何而来呢?!
带着满心疑惑,宋聿明伸出手摸索着靠近窗边,果不其然,窗户竟然大大地敞开着。
难道是秋雨走的时候没有把这扇窗户关好吗?可明明其他窗户都是紧闭的啊……
正当宋聿明思考之际,黑暗中只剩下他自已沉重的呼吸声。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试图伸手去摸取放在桌上的火折子,好重新点燃蜡烛。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后背突然感受到一阵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紧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