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城的天气异常寒冷,这超出了宋聿明的预期。然而,秋雨的准备工作却非常充分,甚至连柳丹澄和杨自秋的那份都准备好了。
院子里,杨自秋兴奋地向池塘扔雪球,看着雪球在池面上厚厚的冰层上炸开,对于很少见到雪的他来说,这种感觉简直太有趣了。旁边的柳丹澄并没有阻止他,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握住他那被冻得通红的小手揉搓一下,以防他冻伤。
宋聿明靠着窗户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到桌子旁坐下。屋子里面,炭火熊熊燃烧,红彤彤的火苗欢快地跳动着,散发出阵阵热气。精致的铜炉中,上等的银霜炭燃烧着,没有丝毫烟雾味道,只有一片温暖弥漫其中。
秋雨再细致也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宋聿明到桂城的第二天,这些东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几人暂住的院子里了。
这般神通广大的,也只有那个远在盛京的人了。
宋聿明看着信上江临清逸的字,句句不提想他,句句又都是思念。宋聿明是万万不肯让江临这么伤神的,只是,长痛不如短痛,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要让江临从此没有顾忌。
看着信的最后江临打探自已身边情况,宋聿明仿佛看到了那个叉着腰揪着自已的江临。
护送的那几个归家的桂城小姐都已经安全到家了,这边还有失踪的女子宋聿明都已经写信回盛京协查了,只是……
这几人外出不仅是宋聿明,柳丹澄和杨自秋都察觉到有人跟踪。
“大人……”柳丹澄拎着杨自秋进来烤火,“那些尾巴都走了,珠李巷基本都是。”
柳丹澄借着在院子里的机会,仔细勘察了四周,终于明白了出发前大人说的此路艰难。
到这里之后的每一次出行都会有尾巴跟着,出了院子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宋聿明给杨自秋递了一杯茶,随后又端了一杯给柳丹澄,听到柳丹澄的示意也毫不意外。
“没事,按原计划行事。”宋聿明肯定的眼神让柳丹澄感到安心。
“你放心,大鱼很快就要咬钩了。”
盛京城中的江临手中的信纸燃烧,火舌慢慢吻上指尖才飘落。
“都是因为这些蠢货!”
他的目光慢慢地移到博古架山宋聿明出发之前留给他的小老虎,耳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早晨宋聿明留在他耳边的酥麻。
跪在地上的甲一大气都不敢喘,宋世子离开之后,督公的脸色就基本没有怎么放晴过。
甲一装扮成小太监跟在江临的身后,宫中最近火药味很浓。
皇上近来身体状况欠佳,这让朝堂之上立太子的呼声愈发强烈,皇上的子嗣并不多,朝臣们都是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选择。
而二皇子监国更是将这股风吹得更猛了。
督公大人一袭墨色长袍,身姿挺拔,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行走在宫中的廊道上,路过的太监宫女们都默默退让,但总有些不长眼睛的畜牲凑上来找死。
“哟,江督公这是去哪啊?”一声阴阳怪气的话语传来,紧接着,韩连溪挡住了江临的去路。
江临缓缓抬起头,看向韩连溪,眼中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站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韩连溪被江临冷漠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哼”了一声后,从怀中慢慢掏出一把扇子,故作优雅地轻轻扇动了几下。
江临看着韩连溪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再看看他手中的扇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江督公不必羡慕,等我成为了掌印,必定请督公喝酒啊。”韩连溪得意洋洋地说道。
对于韩连溪对掌印之位的势在必得,江临并未感到惊讶。毕竟,韩连溪拿了二皇子装相的扇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到他面前耀武扬威,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江临没有理会直接绕过他往前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啐骂,他笑了。有些人得了鸡毛还真以为是令箭了。
走进德政殿的里间,江临跪下来行礼,“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里间没有声响,江临一直跪着,膝盖麻木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破空声传来,一支箭穿透他的三山帽,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帽子瞬间飞离督公头顶,直直地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那支箭颤巍巍地抖动着,尾羽微微晃动,仿佛在诉说着刚刚那一击的惊心动魄。督公大人面色不改,心里却是一沉。
被射落的三山帽孤零零地挂在柱子上,仿佛在见证着这突如其来的惊险一幕。房间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余下那支箭带来的紧张与不安。
“爱卿,朕的箭法何如啊?”
“皇上的箭法了得,无人能出其右”江临淡定回应。
一人从昏暗的里间走出,随手将手中的弓丢在桌上。
“当真?朕怎么听说朕年寿已高,应该为这江山做后世打算了?”
江临低垂着头,没有言语。但是,不用抬头看皇上的表情,江临就从看似自嘲的语气里满满的杀意。
“安排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江临的脚已经失去知觉,但他没有丝毫晃动。“都已经按陛下的安排部署好了。”
“嗯,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江临顺从地起身。
原本应该抱恙在床的皇上,此时站在他的面前,头发披散,没有丝毫病态,微笑着帮江临把三山帽轻轻地带上。
“去吧。一切按计划进行。”
江临弯腰称是,忍着腿上的痛,往门外撤去。
“哦,对了!帮朕也送些银霜炭去桂城吧!”
江临先是一僵,应了声“是”,又慢慢地退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