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铁山指着路，张清带着他飞。
在即将到灭袁帮驻地的前一刻，韩铁山突然要求落下来。
落地后，韩铁山看着张清，突然跪下。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进城，袁家不会搜城，你孩子也不会有事。”
一路上沉默的不语的张清看着祈求自已原谅的韩铁山，叹了口气。
刚开始，张清确实怨过韩铁山，但冷静下来后，这股怨恨就已经消失了。
“你快点起来吧。”
张清有心劝韩铁山起来，他没有怪罪韩铁山的意思，但韩铁山却不肯。
无奈的张清又叹了一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遥远的地方，有个人叫石崇。”
“此人爱好请客，尤其喜欢劝客人喝酒，客人不喝到吐出来，他就不高兴。”
“他有一套独特的方法劝酒，自已不去劝，让女仆去劝客人喝酒。”
“如果有客人不喝酒，石崇就把劝酒的女仆杀掉。”
“客人见到这样，都会开口喝酒，每次都喝到大醉。”
“有次石崇宴请了一个叫王敦的人，王敦却不吃他这一套，石崇连续杀了三个女仆，王敦还是不喝。”
讲完故事后，张清问韩铁山：“死去的三人是谁杀的？”
“是不肯喝酒导致三人死去的王敦，还是石崇？”
韩铁山被张清讲的故事震惊到了，张清趁机把韩铁山扶了起来，“你就是王敦，袁家是石崇。”
“真正的凶手还是残暴的石崇，王敦唯一的错，就是没有杀掉石崇。”
韩铁山从震惊中醒来，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张清，“郭墩兄听到这个故事应该会开口说话了。”
张清不解，让韩铁山说清楚。
韩铁山并没有先说郭墩的故事，而是说起了自已的故事。
“我原本是一个普通人，有老婆和一个年幼的女儿，靠卖力气挣点饭钱。”
“有一天，我接了李家的活计，他们刚从分秋山回来，我去帮他们卸货。”
“等到我累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回到家中，才发现家里进了一个醉鬼。”
“我的孩子和老婆都已经成了尸体，死相凄惨。”
说到这里，韩铁山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当时要把那醉鬼绑起来，谁知一直有人看护着那醉鬼，被绑起来的反而是我。”
“我被绑在院子中，看着那醉鬼睡在我的床上，我一宿都没合眼。”
“第二天，那醉鬼才醒来，原来是袁家的一个少爷。”
“那袁家少爷扔给我一堆金银，说是赔给我的，拍拍屁股就要走。”
“说来可笑，那是我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够在城里买十套房子。”
“我不甘心，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猜袁家那少爷怎么说？”
韩铁山的眼睛已经血红了，张清看着眼睛血红的韩铁山摇摇头，他不知道袁家少爷说了什么。
“那个答案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说他喝醉了，走错了。”
韩铁山突然大笑，笑声惊动了驻地中的人。
“哈哈，走错了，多么可笑，袁家少爷随便的走错，就是我的一家人，就是城中的十套房子。”
韩铁山肆意的大笑里充满了疯狂和凄凉。
怪不得韩铁山看到袁地一被张清千刀万剐会那么开心。
原来韩铁山也和袁家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灭袁帮驻地里走出来查看的也是张清的熟人，郭墩。
郭墩看到韩铁山的模样就明白了一切。
这些年来，只要提到当初的事情，韩铁山就会变成这样。
郭墩走过来，拍了拍韩铁山的后背。
慢慢的，韩铁山才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绪。
韩铁山长出一口气，平复了自已的呼吸。
他对着郭墩介绍，“这位是张少侠，这次我能回来就多亏了张少侠。”
郭墩对着张清拱了拱手，韩铁山连忙向张清解释，“少侠别在意，老郭他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就没开过口。”
张清并不觉得郭墩的沉默是冒犯自已，反而对韩铁山所说的那件事有点好奇。
韩铁山摇摇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张清也不催，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
前面就是灭元帮的驻地，韩铁山带着张清一路向里走。
张清感觉到驻地里的有许多气息，无一例外，都是五重楼。
五重楼什么时候变成大白菜了，张清有些无语。
不过灭袁帮实力强是好事，越强越能灭掉袁家。
韩铁山一直带着张清走到了驻地的最深处，随后示意张清一块进去。
张清大踏步跟进去，屋子里是一个正在昏睡的少年。
少年背后是一片瀑布，瀑布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似乎是察觉到人来了，昏睡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少年的睁眼的一瞬间，张清察觉了一丝危险。
毫无疑问，六重楼。
怪不得灭袁帮敢和袁家作对，底气应该就来源于面前的这个六重楼。
似乎很强啊，张清有点跃跃欲试。
那个六重楼却没有和张清交手的意思。
面白唇红的少年开口，带着笑意，“小铁山，你回来了，还顺利吗？”
韩铁山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帮主，山不辱使命，把万里客带了一部分回来。”
少年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张清。
知道少年的意思，张清把万里客掏出来，丢给少年，然后好奇的开口道。
“阁下似乎对万里客的气息很熟悉？”
韩铁山也没开口，少年就知道万里客在张清手中，只能是这个少年熟悉万里客的气息。
少年微微一笑，“我姓袁，叫袁西。”
听到面前的少年说出名字，张清立刻警惕起来，他现在对袁家没有一点好感。
少年并不以为意，开口解释道，“灭袁帮的很多人在听到我的姓后，都和你一样的反应。”
“实不相瞒，我确实是袁家人，而且是袁家长子。”
袁家势力庞大，袁西是袁家长子，怎么会来山里当起了灭袁帮帮主？
猜到了张清的疑惑，袁西道，“我虽是袁家长子，但却和袁家不一样，我有心。”
眼睛中充满疑惑，张清看着袁西。
袁西长叹一声，把万里客按进自已的身体。
这是掌握万里客的最快途径，只是有点后遗症。
万里客和袁西的血肉碰到一块，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了白烟。
这一幕就像是烙铁印在肉上，当事人袁西却没有半点不自在。
片刻后，万里客就融入了袁西的身躯，只在皮肤表面留下一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袁西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瀑布，露出沉思之状，似乎是在回忆。
“十九年前，我离开了家加入了灭袁帮，随后我带人劫杀了家里的寻宝队。”
“临死前，我的大伯，也是当时袁家的大长老，问我为什么。”
“我说的是，我有良心。”
说出十九年前的往事，袁西也叹了叹气。
张清发现了，一但说起往事，寒露城的人都喜欢叹口气。
这说明寒露城人都有自已的故事，有故事的人才喜欢叹气。
“我那大伯居然问我什么是良心。”说起自已的大伯，袁西有些哂笑。
“我家里的人高高在上太久了，已经丢了自已的良心，我却没有。”
转过身，袁西盯着张清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十九年前他对着自已大伯说过的话。
“良心是一个三角形，在人的心中。“
“没有作恶的时候，它静静不动，作了恶，它就转动起来，每一个角都叫人心痛。”
“在袁家的时候，看着我那些兄弟的所作所为，我的良心从来不曾停下过。”
“偏偏我的良心又十分坚固，三个角始终磨不平，因此我的心里没有一刻是不痛的。”
“为此，我不得不做些什么。”
袁西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我救了小铁山，救了小墩子，还保住了沈家的独苗。”
“可这并没有让我好受，听着他们的故事，我的心更痛。”
袁西坐到房间里的一把椅子上，除了一张虎皮，那个椅子平平无奇。
但袁西坐上后，椅子却变得像王座。
“我是袁家的大少爷，高高在上的大少爷。”
坐在王座上的少年继续开口。
“但当我俯下身，才发觉众生苦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