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府更抄后的那一晚,凌异和势客是在观音庙里度过的。
势客是被拐来的孩子,不知自已的爹娘,从小就被买来跟在凌异身边当她的贴身丫鬟。
紫葳以及凌异所居的思秋院内的其他丫头大多都是本地的,在凌府倒后,她们也都各回了各家。
“小姐喝点水吧。”势客拿着从府里带出来的白瓷碗给凌异接水喝。
“我已经不是小姐,你就直呼我名吧。”
“是,但我不太习惯。”势客道。
“势客,你也应有自已的姓名,不如自已给自已取一个?”
势客摇头:“我是从小跟着小姐的,我要是姓,也应是跟着小姐姓,从此我就叫凌势客好了,我喜欢小姐给我的名字。”
凌异道:“我从小待你就跟姐妹一样,你如今跟我有了同样的姓,这下更成亲姐妹了。”
凌异想到那些个失散了的妹妹们又抹起了泪:“也好有你这个妹妹,从今以后我们姐妹两个就彼此依靠不离不弃。”
“好。”势客也眼含热泪。
凌异见雨小了不少便让势客待在庙里自已去外面找些山莓来吃。
此地山莓数量还挺多,凌异用麻布褁了一兜。
在回去的路上她瞧见两个盗贼带着刀往庙里去,她心中预感不妙,绕了道加速往庙里赶,见到势客还健在才微松了口气,她立刻吹灭了烛火带着势客往观音像后躲。
那尊观音像很是巨大,它将凌异和势客完全遮挡住,后面的空间两个人躲在那边却是很挤,势客直言胸被挤得难受,而凌异因身形瘦小反倒觉得还好。
“姐姐,我们为什么躲这里?”
“嘘。”凌异正专注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们两个刚躲进去那两个盗贼就踏进了观音庙。
“你不是说这庙里有两个丫头吗?怎么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看样子是刚出去,她们应该是去找吃的了吧,这包裹还放在这里呢。”
个高的盗贼拿起凌异和势客的包裹开始翻。
“这些东西还挺名贵的,看来是因为凌府被抄无家可归的小姐。”
“对了,我记得那个小姐模样长得好,卖出去的话又有很多钱可以拿。”稍矮的盗贼兴奋地说道。
“至于另一个丫头,卖了也挺好。”
势客在观音像后听了这话背后直冒冷汗,她害怕得开始颤抖并努力控制住自已不哭出声。
“等等!”高个盗贼示意同伴安静。
“庙外有人来了。”高个盗贼向庙外望去。
紫葳听势客说自已和凌异会先住在观音庙那里便想拿着家里烧好的饭菜来给她二人。
紫葳跑到一半就望见庙里的两个男人,她马上往回跑不想还是被那两个发现了。
高个的追上了她,手上的饭盒滚落,母亲烧的饭菜被泥水打湿。
紫葳不住地惨叫,她的绝望盖过了倾盆大雨。
观音像后的凌异和势客都听到了她悲惨的声音,她们知道悲剧发生了,凌异边捂着势客的嘴边用手掐住她强制让她冷静,而凌异胸前的衣襟早已被自已的泪水浸湿。
此刻凌异气得发颤,她恨不得跟那两个盗贼鱼死网破。
凌异强压下了自已的怒意,她拼命按住势客。
“这观音怎么感觉在动?”高个盗贼问。
“应该是老鼠什么的吧,我之前就看到几只,这里老鼠挺多的。”
“另外一个应该是不会来了。”
“是啊,让另一个跑了…话说,你怎么把那个杀了?”
“她反抗得太激烈。”高个盗贼毫不在意。
须臾,那两个盗贼入眠了,他两个的刀都放在供桌上。
凌异等夜深了才从观音像后出来,势客哭累了,闭着眼在观音像后小眯,凌异因为愤怒根本睡不着一点。
她拿起供桌上的刀就给个高的盗贼腹部来了一刀,她故意没刺致命处,那个高的盗贼疼醒了,凌异知道他醒了便拿刀使劲往他腹部右侧划,那盗贼出发凄厉的惨叫,血腥味瞬间充斥整间庙宇,同伴被吓醒立刻点燃了蜡烛。
蜡烛一点,便见裙尾沾满鲜血的凌异站在肠子四处散落的高个盗贼面前,他的同伴瞪圆了眼睛,临死前惊恐痛苦的表情很是恐怖丑陋。
凌异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她脸上四处都是泪痕,蓝色的衣裙变得又灰又红。
那盗贼吓得想拿供桌上的武器,凌异奋力将刀拔出却没来得及砍掉盗贼那双拿武器的手。
那盗贼向凌异砍去,两个回合下来凌异马上落了下风,那盗贼趁凌异体力不支挥刀向她砍去,势客却不知从何处扑来帮凌异挡下了这一击,凌异趁着盗贼震惊抓起香灰朝他眼里洒去,见他正痛苦地捂着双眸立即一刀刺向他的心脏。
凌异立即跪下查看势客伤情。
“姐姐,我好痛…”势客流着泪,她不甘道:“明明好不容易有了姐姐…”
凌异太过悲伤,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看着势客,不敢相信她这么快就又要离自已而去。
在巨大的痛苦中,凌异就地安葬了势客。
她将那两个盗贼的尸体拖进庙外的杂草中。
凌异将身上所有的名贵物送去了紫葳家里,又告诉他们紫葳的遭遇后才离开。
凌异本想着找家饭店求个职位什么的,在从紫葳家出来后又遇见薛氏的堂弟。
听那舅舅说薛家也被抄了,但他说自已可以收留凌异。
凌异本是相信的,哪知那个舅舅反手将她送去了青楼。
初来梨香院的每个夜里她都会梦见势客在说痛,凌异看着她却无法医治她,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她亦常梦起紫葳的惨叫,想救紫葳,但却迈不动脚步,她第一次这样恨自已的身体瘦弱,恨自已无法保护自已想保护的人,她多么渴望有一具强壮的身躯,她多么渴望权力,如果她有无上的权力,那些盗贼根本近不了自已的身。
凌异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要权力,不是依附权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得到权力,她从未如此渴望成为权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