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谢汝站在房间内,面色严肃。
不过多时,阿瓶推开门,走了进来。
“公子。”他低着头,行了个礼。
“先不用说茶楼那边的消息,你再去一趟,让他们查依竹的去向。”谢汝站在窗前,回过头看着他,“今日我出门后,依竹便不见了。”
阿瓶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径直离开。
谢汝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面上愁绪不显,内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先是方玉姝出事中毒,又是依竹不见踪影。他这才刚出门,不过只到绥阳,洛阳那些人就按耐不住了,真是好手段……
日暮时分,赤黄光芒在天边泛起颜色,圆圆落日慢慢落下地平线。
屋内,烛光微晃,只有纸张翻动声音。
半饷,谢汝缓缓开口,“这便是毒舍所有情报?”
阿瓶点头称是。
“看来毒舍还与阁中有染,他的手伸得可真是长。”
尽管神色未变,阿瓶依然能感觉到自家主子有些气愤。
“茶楼那边还未查到依竹的消息。”
“什么?”谢汝站起身来,眼神中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一个大活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客栈内不见了,茶楼没查到一点消息?”
“是”,阿瓶低着头,半跪在地上,许是见谢汝气的不轻,又添了一句,“如今还没消息。”
谢汝按下心中燥火,捏了捏眉心,“你先出去吧。”
阿瓶看了眼谢汝,轻声退了出去。
窗外,街道明亮,谢汝看着漆黑的夜空,自顾自呢喃道:“洛阳……”
翌日午时,谢汝离开客栈,径直去了医馆,若他能注意四周,便能发现身后有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医馆门前,门紧紧地关着,似是今日不问诊。谢汝走上前去敲了敲,裴嵇从里头打开门。
“谢公子,你当真决定好了吗?”此刻两人都站在门前,裴嵇仔细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想让他考虑清楚。
“多谢裴公子的好意,我心已决。”谢汝淡淡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样子。
裴嵇听完,撇开了眼,叹了口气,“若是如此,公子请进。”
里屋内,还是昨日的房间,不过今日倒是显得亮堂了许多。裴嵇带着谢汝进来后,就出去了,没和白止说话。
“谢公子,试毒过程可有些难熬,希望你能挺住。”白止拿出一个白瓷药瓶,递给他。
谢汝接过,“我只需服下便可?”
“没错,我会观察你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我不会给你解药。”白止淡淡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股不知名的情绪。
谢汝静了静心,“我明白了,先生。”
窗户半开,时不时吹来阵阵微风,烛影摇曳,屋内忽明忽暗。正午的阳光此时也阴了下来,大厅的一男一女似是在说些什么。
“你怎独自来了?”裴嵇听到敲门声,纳闷地走去打开了门,见到来人是方玉姝,略微有些惊讶。
“嘘,你小声点,子随哥哥去试毒了?”方玉姝低着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
“是,刚进去,你是背着谢公子来的?”裴嵇瞧着没有笑容的橙衣女子,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方玉姝点了点头,“子随哥哥不希望我为他担心,我就只能悄悄跟过来了。”
裴嵇没说话,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子,着实羡慕他俩人关系亲密。
“对了,试毒一事,子随哥哥不会有危险的,是吧?”
明亮的眸子看得裴嵇心一颤,赶忙退了几步,“只能相信师兄和谢公子自已了。”
屋内,谢汝已然服下毒药,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双眸紧闭,神情有些痛苦。
谢府,刺骨的寒风吹得人身体冰冷,寒风瑟瑟,树叶凋零,偌大的府邸里悄无声息。
谢汝一人独自站在逸兴院内,脚底发寒,却迟迟不肯向前迈出一步。谢老夫人房间的门敞开,任风吹进,也没有一个侍女关上。
不能进,谢汝心底里排斥着,以前经常踏进去,总能看见娘亲和善的笑脸,而如今却是不敢迈出半步。
哗啦啦,寒风凛冽,像是又大了些,吹得一地落叶,吹得谢汝眼睛有些通红。
一滴,两滴,泪水滴在他脚站着的地方,逐渐模糊了视线。步子慢慢向前挪动,泪痕遍地,呼啸的寒风一时也无法吹干。进了门,屋内一片寂静,依兰也不见人影,只有一人躺在了床上,没有半点声响。
“娘……”谢汝呜咽着出声,不再仿音。
除去门外的风声,无人应答。
“娘,你说说话,我是好好啊……”终于忍受不住,谢汝跑到了床前,只见谢老夫人的眸子紧闭。
手是冰的,谢汝也紧紧握住,似是想把自已的温度传给自家娘亲。
“娘,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我不怨你,也不怨谢家……我……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哭泣声夹杂着说话声,谢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过了许久,也没能听到那熟悉亲切的回答。
“娘……”手边的被褥已然湿透,他的泪水仍是不止。蓦地,身体一阵温热,周边的一切也变得模糊,直到一片纯白。
“这是哪?”还没从悲痛情绪中回过神来的谢汝忽地又到了另一个地方,陌生又有点熟悉。
阳光明媚,春色动人,桃花树上点点嫩绿,含苞待放,他正站在树下。
庭院宽敞,枝头鸟儿鸣叫,一派祥和美好的景象。谢汝悲痛的情绪慢慢散去,不多时,回廊上跑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小丫头身着蓝衣,面上带着白纱,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蓝色丝带挽着,脖间系着长命锁,跑起来,回廊上充满悦耳动听的细碎铃声。
小女孩手中像是攥着什么玩意,一边跑着还一边往后看。
“宣之哥哥快来追我啊,我在这呢。”小女孩古灵精怪地躲在柱子后面,时不时还探出头来瞄一瞄。
“阿辞,你慢点跑,别摔着了。”回廊的那头跟出来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一袭紫衣,面容清秀,脸色微红,头上还冒着细汗。仔细看那张脸,谢汝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少年看到柱子后的蓝色衣角,放慢了步伐,轻轻靠了过去,“阿辞,别再跑了,我们休息会。”
少女懂事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宣之哥哥累了,那阿辞等会儿再跑,不过这个东西,我还是自已拿着。”
紫衣少年看着少女手上攥着的护身符,只得无奈地笑笑,不去争抢。
不过多时,微风阵阵拂来,少女嬉笑打闹声又在回廊上不断传来……
谢汝瞧着少年少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模样,内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伤痛慢慢抚平。尽管与他们素不相识,却天然的有种亲切感。
视线又慢慢模糊,眼前闪过白光,谢汝的意识逐渐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