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信这边正带着几名亲卫在茫茫人海之中搜寻韦阳的下落,张宾则带着黛珂和红梅径直返回了乾元观。
黛珂回到乾元观之后,并没有安安静静的等着李信的消息,好生安抚了忧心忡忡的红梅,紧接着就去找李扬汇报李信的消息去了。
乾元观的道藏阁之外,几名老道老神在在的打着坐,似乎是在守卫道藏阁。阁内李扬坐在案后,不断地翻看着安国军中寄来的密信,时不时的眉头皱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周平一言不发的默默守护在李扬身侧,一双粗犷的手掌始终没有离开过剑柄剑身,似乎已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拔剑而动。
李扬看完手中的密信,随手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点燃。橘黄色的火焰顺着火头将密信吞噬,将信中的隐秘埋藏。火焰顺着信纸烧到尽头,灼烧着李扬的手指,
李扬好似没有感觉到火焰的灼热,反而手指头轻轻捻动,将火焰泯灭,黑色的灰烬细细碎碎的从李扬指尖落下。
李扬叹息了一声:“最近北边的草原越来越不安分,每次出动的散骑数量也越来越多,说不定下一次的大战很快就要开启了。到时候又会有多少大梁儿郎战死沙场,多少户大梁人家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这北境又会有多少大梁百姓会遭遇北境部落的侵害,家破人亡啊!”
说着,李扬又发出一声冷笑,眼中露出凶光,寒声说道:“可笑有些人竟然还在这种关头,在北境军中争权夺利,贪赃枉法,搞得北境军中乌烟瘴气的。
朝中的那些大人们也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一点也没有居安思危的想法,立派系、搞党争,不察民间疾苦,还放任自家的族人弟子仗势欺人、巧取豪夺,掠夺百姓们的民脂民膏,还不知道收敛,我看这大梁的天下早晚要被这群蛀虫搅得大乱。
咱们的皇帝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忘记了自已当初是因为什么才能登上这皇位,那东南西北四大营的将士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建立起来的,现在早就被豪门权贵们给掏空了,姓张的居然还不知道。还自以为朝中之事尽在自已的掌握之中,这副德性简直和他那个混蛋老爹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哼,不去想想怎么肃清京城四卫中的心怀二心之人,加强自已对京城四卫的掌控,却一直想着对付我的安国军,往我的安国军中安插钉子,是觉得我李扬出身贫寒,有没有什么党派撑腰,所以好拿捏吗!他张有仁是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吗!”
李扬的声音越说越大,道藏阁中的书架上的灰尘都被震落了不少。
周平依旧是一声不吭,尽心尽职的做着自已守卫的工作,阁外的几位老道自然是听到了阁中传出的动静,不过也没有一点的反应,还是面色不改的打着坐。
李扬也知道自已有些失态了,运转功法,一阵清凉之气走遍全身,最后在大脑汇聚。李扬长呼出一股子寒气,眼神清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继续思考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需要自已操心应对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心想着要是能有一个人为自已分忧就好了。
想到这里,李扬又想起了自已的大儿子李信,眉头微皱,原以为能通过那件事挫一挫李信的锐气,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的结果,只希望自已的这个好大儿的脑子还没坏掉,能够快速的成长起来,这样自已也能轻松一些。
黛珂因为担忧李信的安危,打听到了李扬现在正在道藏阁中观摩典籍,脚步匆匆的一路疾走着来到道藏阁。人还没到,早有人将消息传给了阁外打坐的老道耳中。
其中一名老道起身轻轻敲了敲阁门,中气十足的说道:“将军,少将军身边伺候的黛珂姑娘正在朝着道藏阁过来。”
李扬闻言,有些意外的听着这个消息,想着黛珂此时来找自已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回道:“如果黛珂到了,就放她进来吧。”
“遵命。”
黛珂匆匆忙忙的来到道藏阁,远远就看见阁外有着五名老道正在打坐,心下有些疑虑,但是此时也顾不得这些,直直的走到阁前想要求见李扬。却没想到黛珂的话还没说出口,守在门口的老道就站了起来,对着黛珂说道:“黛珂姑娘,将军已经吩咐过了,你直接进去就行。”说着侧身让出阁门。
黛珂连忙道了谢,推开阁门,跨步进入阁内,随后便转身又将阁门紧闭。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了李扬正坐在案后,一手架在案上支着头,另一手却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籍,似乎正在看书。周平还是那个老样子,浑身紧绷,默默护卫。
黛珂连忙来到李扬案前,跪下拜道:“见过将军,奴婢有要事禀报。”
李扬一听黛珂有要事禀告,眼珠子横过来,看着黛珂道:“黛珂,你有何要事要禀告。”
黛珂道:“将军,刚刚少将军在乾元观外的集市上,遇到了一个凶人,可能和少将军遇刺一事有关,于是带着几名亲卫就追上去了,奴婢一是担心那名凶人的同伴也在附近,二来担心少将军的亲卫不是凶人的对手,特来向将军请求派些人手支援一下少将军。”
李扬听到黛珂说到李信在庙会上遇到了和刺杀一事相关的人,心中一愣,显然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况,颇有些疑虑。不过倒是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说道:“知道了。”
然后又看向身侧护卫的周平,说道:“周平,你去传令,让侯莫陈承带着他的人去保护少将军。”
却没想到周平一根筋的说道:“将军,您现在身边只有我一人护卫,我若是离开了,万一有人借机行刺怎么办,将军您还是另外派人去传令吧。”
李扬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暴起,随后又在功法的作用下,平复了心情。心知没办法和这个铁憨憨掰扯,于是又看向黛珂无奈道:“黛珂,我记得我给信儿的那面令牌现在是不是由你在保管,你拿着那面令牌去找侯莫陈承传我命令就是。”
黛珂一听李扬说起了令牌之事,心中暗道咯噔一跳,急忙磕头伏在地上,说道:“还请将军恕罪,少将军的那面令牌被打碎了。”
打碎了,李扬眉头一挑,正过身来,看向黛珂问道令牌是怎么碎的。于是黛珂将李信这次外出调查韦家之事的经过简短说了一下,言道令牌是李信为了逼退赵谦而被李信当作暗器使用,被上都县尉赵谦打碎了。
李扬听着李信这次外出的收获,脸上微微露出些惊讶之色,难怪今天没看见霍山,原来是被人打伤了,这要是让赫连胤飞那家伙知道了自已的关门弟子受了这样的侮辱,还不得将这个赵谦活活打死啊。
倒是对于自已的令牌被打碎一事没有什么惋惜的,李扬从怀中掏出又掏出一面令牌,丢向黛珂。黛珂下意识的接住令牌一看,原来是李扬自已随身携带的那枚身份令牌。
李扬对着黛珂说道:“这面令牌以后就给信儿了,你拿着这枚令牌去找侯莫陈承就是,还有以后要好好保管这令牌,虽然这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是却也只有两枚了,省着点用。”
黛珂一脸喜色的将令牌收入怀中,随后向李扬道了声告退,便拿着令牌急火火的去找侯莫陈承带人去支援李信。
李扬回想着刚刚的黛珂所说之事,嘴角微微一笑 ,带着些欣慰,心道李信的脑子总算是有些清醒了,还不晚,还不晚。
话分两头,李信不知道黛珂正带着一伙李扬的亲卫在赶来支援的他的路上,李信带着自已从护府护卫中挑选的亲卫正在街头巷尾,走街串巷的搜寻棕衣男子的行踪。只是单单仅凭李信这几个人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韦阳,那是十分的困难,李信等人自然是一无所获。
随后李信又看着街旁的小商小贩,心说这些要么是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的,有的是守着一个摊位招呼街上游走的客人的,说不定他们中有些人见过那个韦阳,甚至还和韦阳接触过,自已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窜瞎找,不妨跟这些商贩们打听打听,说不定还有些意外的收获。
而后李信就吩咐手下亲卫挨门挨户的跟着这个商贩们打听韦阳的消息。这些商贩心里也是好气啊,心说自已就想着趁着庙会好好的赚上一笔钱财,结果李信领着手下的人不买东西也就罢了,还逮着这些商贩们问东问西,耽误人家做生意,但是看着李信身上的锦衣华服,身边亲卫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只能忍着,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李信带着亲卫挨个的询问这些商贩,依旧还是一无所获。这些商贩每日里引来送往的客人就不知凡几,而每天打自已眼前过的那就更像是没数了,谁会去关注哪个人穿了棕色衣服,哪个人又长什么样子,除非是常来常往的熟客,要么就是有什么超出常人的特点。可惜这两点韦阳都不符合,或者说李信口中的韦阳都不符合。
辛辛苦苦找了半天,还是连韦阳的影都没见着。日近晌午,李信是又累又饿,回头看看身边的亲卫,虽然看不出什么劳累来,但是李信自已受不了啊。所以就准备挑一处饭馆,准备吃点东西再继续找。
街边随便找了一家看着干净,里面吃饭的客人也还挺多的饭馆,让小二两张桌子拼成一张,随后招呼亲卫一起落座,让小二看着安排些菜肴饭食。小二殷勤的倒完茶,听到李信让他自已安排吃食,喜形于色,心道这是来了大客户了,自已今天算是赚到了,嘴上笑呵呵的殷勤道:“这位爷,您?好喽,小人绝对给您安排的妥妥的,您稍待。”
不理笑呵呵地去开单子的饭馆小二,李信将面前的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试图浇灭心头地烦躁。李信万万没想到自已在上都县经历了一番波折没有找到的韦家兄弟,居然会在这遇见,而自已围观了半天的热闹愣是没有认出来,现在又火急火燎的四处找,却是连根毛都没找到,心中焦躁不耐。
看着身边小心翼翼的亲卫还在准备银针检验茶水和即将端上来的菜品是否有毒,李信心中更是上火,抬手打断了那名亲卫举动,说道:“不用试了,这是在寿阳,这家饭馆里面吃饭的人这么多,怎么会有问题,况且,这家店是我们随便找的,就算想要动手脚也没机会准备,不用试了。”
亲卫讪讪的收了手中的药瓶和银针,尴尬的笑了笑,心说自已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李信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也能像郭泰那小子一样混个副队长当当也行啊,没想到遇到了正在上火的李信,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李信说的道理呢,只是想表现表现罢了。
很快在金钱的力量下,小二和跑堂的接二连三的端着各式精美的菜肴上来,将李信面前拼起来的长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有鱼有肉,有鸡有鸭,有山珍,有海味,只怕是将饭馆里备下的好材料都做完了端上来。
李信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虽然对小二把自已当作肥羊宰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是架不住自已现在的身份有钱,而且这家饭馆的大厨也确实有些水准,凡是端上来的菜品不仅样子好看,香味也是十足,频频引得其他食客看向李信这边。
而李信此时也被这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勾动腹内的饥饿,动起筷子来大快朵颐,其他的亲卫也在李信开动之后,小心翼翼的夹着菜,吃着饭。
就在李信等人埋头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的时候,一个身上穿着几处补丁衣裳的小孩走到了李信等人的桌子边,也不靠近,只是定定的盯着李信等人的桌上饭食,似乎是要陷进去一样。
饭馆掌柜的原以为是哪家跟着大人来吃饭的小孩,却发现这小孩只是站在贵客那一桌人的旁边,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大鱼大肉,直流口水。
掌柜的眉头一皱,喊道:“小二!”
小二闻声,知道掌柜的有吩咐,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忙来到前台。只见掌柜的用手一指,低声说道:“把那个小孩带到后厨后门去,多给他点剩菜剩饭,别让他再在大堂里呆着了,免得惹到贵人,招上祸患。”
小二顺着掌柜的手指一看,就看到这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显然是认识这个小孩的,心道这家伙怎么又到大堂里面来了,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让他们都到后门等着,怎么直接进大堂了,连忙走过去就要将那个小孩拽走。
李信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一直盯着自已这边看着的小孩,只见这小孩身材瘦削,衣服上打着补丁,还有几处污渍,手踝脚踝都在衣服外面露着,口水哩哩啦啦的,心里面也可怜这个孩子,真想招呼这个孩子过来吃点饭,反正自已这一大桌了,也不能全吃完了。
还没说话,就看见小二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把薅过小孩的手臂骂道:“小杂毛,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打扰了贵客你担待的起吗?”一边骂着一边将小孩拉到自已的身后,避开李信等人的视线。
李信自然看到了小二的小动作,心道这小二也是个好心的,就想跟这小二交代一下,让这个小孩跟他这一起吃点东西。
却没想到那小孩挣脱了小二的手掌,闪出身来,对着李信说道:“你们是不是在找上午在街前头打了孙王八一伙,穿着棕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