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见屋内的人越来越多,一边诊脉,一边用抬起右手捋了捋胡须,轻微的顿了两下。身后的小胖瞧见了,立马会意,身形悄然横移了一步,挡住胡老的身影。
胡老微微扭转过头来,眼睛斜视黛珂,使了个眼色。黛珂看向伏在自已肩膀上还在抽泣的红梅,轻声开口道:“红梅,你且将少爷醒来后的种种异状向胡老细细道来,也好方便胡老确定病症。”
红梅闻言收了眼泪,转过脸向胡老说了刚刚李信是如何不认识自已,也不开口说话,又是如何头痛欲裂的情景,屋内众人也都听了一番。
红梅说完,眼泪又是止不住,又不敢放肆,只能强忍着,倚在黛珂身上,啜泣道:“胡老,现在公子疼得厉害,能不能先帮公子止了疼痛。”
胡老闻言点了点头,伸手从竹箱中又取了一个青瓷瓶,再取了一张白布帕,倒了点瓶中的液体,随后在李信面前一甩,李信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鼻孔中钻了进来,随后便觉浑身一麻,全身就再也不听使唤,眼睛也闭了起来。
在旁人看来,此时的李信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但只有李信知道自已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能清晰的听到屋里的声音,也能通过身体感知到周围人的动作。
“多谢胡老”,红梅见李信睡着了,又擦了几下眼泪鼻涕,强打起精神从黛珂身上起来,撤了一步站在黛珂身后。
“敢问胡老,少将军可有大碍?”不等其他人开口说话,靠着门边上的中年短髯男子就抢先询问了李信的身体状况。
胡老收拾完瓷瓶白布,又从竹箱中取了一块白布擦了擦手,随后又捻起了胡须,作沉吟状,同时暗暗的又向黛珂使了个眼色。
黛珂见状,只能开口询问道:“胡老,少爷可是得了失魂之症?”
“嗯”,胡老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又是沉思,最后像是拿定了主意一样,道:“确实是失魂症,而且还是十分严重的失魂症。
这失魂症病症复杂,有的得症之人醒来性情大变,原本温良恭顺的,变得暴虐凶狠,原本乖张顽劣的,变得文质彬彬;
有的得症之人醒来之后心智衰减,宛若稚子;有的得症之人醒来之后浑浑噩噩,今日之事,隔日便忘的一干二净,更有甚者前脚跨出大门,后脚便不知自已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精神涣散......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老夫方才为少将军诊脉,以真气寻脉,发现之前少将军头里面的血瘀虽已消散,但是还是伤及了神魂,失魂症之严重老夫平生仅见,就是变成痴愚之人也未可知。”
“胡老,可有什么医治的法子?”红梅连忙问道。
“这个失魂症无药可治,全凭患者自愈,需要静养。不过老夫有一贴专门聚精养魂的方子,对这个失魂症有奇效,可以辅助治疗,就是药材有点难凑。”
“胡老,您只管将所需的药材列下,不管是多难找药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把药材找齐。”黑衣少年一听有药方可以治,连忙向着胡老说道。
“倒也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药材虽然难凑,但是这里是大梁的都城,想要凑齐也还是可以凑齐的,左右不过多花点功夫罢了。”
话说到这儿,圆桌旁坐着的女子才开口说话:“既然如此,就烦请胡老将药方写下,先看看府中内库是否能凑齐药材,府中没有的再想办法就是,无论是各大商行,还是王公贵族府中,哪怕是皇宫之中,只要是有合用的药材,想必都愿意给安国将军府三分薄面的。胡老只管写下药方便是。”
说完女子喝了口茶,又开口道:“刚刚听胡老的意思,这个失魂症想要治愈,最重要的便是滋养神魂,正好我收藏了一株宝药——幻心芝,在滋养神魂方面有奇效,待会便让人送来吧。”
听到这话,黛珂连忙对着女子的方向,施了一礼,代替李信表示感谢。
紧接着那名女子又继续说道:“信儿现在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虽然患了失魂症,但总归是醒了过来,还想请教胡老,信儿身上的其他伤势又如何了?”
听到这话,后进来的两名男子都开始紧张了起来。胡老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少将军的丹田破损严重,想要修复除了传说中的几种方法以外,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但是也有个好消息,少将军体内断裂的经脉大部分已经重连了,只是强度再也不可能达到之前的强度,虽然不能动武,但是也和普通人无异。”
“那还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虽然废掉了一身的武功,但是最起码还能与常人一样正常活动,不至于沦为一个残废。”圆桌旁饮茶的少年一边喝茶一边嘲讽道。
“够了,义儿!”坐在对面的女子一砸手中的茶杯,“信儿是你大哥,现在突遭横祸,你不尽一个弟弟该尽的力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冷嘲热讽,你这么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少年见到女子发火,赶忙来到女子跟前跪下请罪:“母亲息怒,孩儿失言,还请母亲责罚。”
“玉娥,带着义儿回他书房,监督他抄完十遍《韩公诫子训》,抄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就连水也不许给他喝一滴。”
一旁侍立的婢女连忙应声答应,然后引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离开屋子去领罚。
处理完自已儿子的事,女子平复了下怒火,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然后先是对胡老说道:“最近几天辛苦胡老了,信儿能够保全性命全赖胡老之力,安国将军府上下对胡老相助之恩铭感五内。
我家将军因身负守疆戍土之责,不敢轻离北境,特书信回来令吾备下薄礼以报万一。礼物已经送到胡老居所,还请笑纳。”
胡老听罢微微颔首,看起来甚是满意,但还是带着小胖子对着女子道了声多礼了,又推托了一番,最后接受了。然后道了声告辞,便要领着小胖子回去。临走之前告诉黛珂,自已要先回去斟酌一下药方,同时以幻心芝为主药,再写几张辅助用方,待会让小胖子送过来。
见到胡老要离去,黛珂让红梅送胡老回住所,却被黑衣青年男子拦下,执意自已去送,于是胡老领着小胖,跟着黑衣青年一同离开。
待胡老等人离去之后,中年男子也向坐着的女子行了个礼,告了声退,就径直离开屋子。现在屋里只剩下黛珂、红梅和圆桌旁的女子。
女子又喝了口茶,便看向黛珂与红梅,开口叫了二女的名字:“黛珂、红梅。”
“夫人”二女连忙小碎步来到夫人面前,行礼应道。
“得上天垂怜,大少爷如今转危为安,醒了过来,你们也听到胡神医所说,今后你们二人须得尽心尽力的仔细服侍大少爷,切不可懈怠。
凡一应所需的药材也好、金银也好,无论何事何物,只要是能够帮助大少爷早日康复的事情只管去做,只要是府中有的东西只管去取。
府中没有的便来告知于我,凡是寿阳城中有的,我便亲自去求取,没有的也想方设法去寻,你二人只管一门心思服侍好大少爷。”
“是,夫人。”二女连忙应道。
见到二女应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便离开了屋子,一眼也没有看过躺在床上的李信。
等到夫人离开之后,黛珂松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红梅说道:“红梅,你也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如今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在这边服侍少爷。我先在这边服侍,等你休息好了再来换我就是。”
红梅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刚刚自已情绪激动险些脱力,便答应了下来,随后就去休息,约定稍晚一点过来替换黛珂。
等到红梅离开后,屋内就只剩下床上躺着的李信和侍女黛珂了。黛珂看向床上似是熟睡的李信,眼神里满是复杂,“少爷,你现在究竟是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