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别的事？”
在姜添添的印象里，董鑫一直是没什么表情、惜字如金的样子，加上刚刚得知徐小文怀孕的消息，姜添添只觉得这事和徐小文有关。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同不同意都可以，但能不能别和小文说……”
董鑫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眼睛只看着脚边的兔笼，几乎不敢和姜添添对视。
“嗯，你说说看。”
姜添添有点警惕，心想这人不会是背叛小文了吧？
“小文怀孕……前期孕反很强烈……最近好了些。”
“嗯，然后呢？”
这些刚才徐小文来找她们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她瘦了很多，胃口也不是很好，我能不能和你换一些吃的？”
董鑫试探性地抬头看姜添添的神色，见她没做声，赶紧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东西，是之前从山上送何枭回来的时候，我无意中从架子缝隙里看到你有一些零食，酸梅之类的，我听说怀孕的人最喜欢吃酸的……小文最近……会偷喝白醋……”
姜添添没想到董鑫纠结半晌居然为的是零食，更没想到徐小文云淡风轻的样子背后是这样的隐忍，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示。董鑫却把插进裤子口袋的那只手拿出来，掌心里赫然是一只崭新的金手镯，还有一张金店发票。
“这个有二十克，你看着给我换一些零食，或者有其他能补充营养的，行吗？”
姜添添接了发票，见发票上写的是“纯金手镯，一对，40g……”又想到之前拾柴时，得知他们两个人在天灾前正在筹备婚礼的消息。
“这是你买给小文的新婚礼物吗？”
“嗯，结婚不是要有三金嘛，我想让她比别的女孩儿多点儿，但是我买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所以请别告诉她。”
“你没有克数小一点的黄金吗？或者别的物资？20克的金镯子就为换点吃的？”
20克的黄金首饰，哪怕在天灾前也要一万大多了，姜添添不敢想这能买多少酸梅。
“就它吧，现在零食什么的，有价无市，你如果有不那么紧缺的，看着换给我一些就行。”
看姜添添的意思，大概是同意给他换的，董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行，我晚上翻翻看，明天你交接班后再来一趟吧？到时候看看我给你换的合不合适。”
姜添添把发票还回去，没有接他的金手镯。
“不用看，换什么都行，兔子配种大概两三天，到时候我来取。”
董鑫把金手镯放在餐桌上，提起兔子笼走了。
晚上何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添添正对着一只金手镯发怔，餐桌上有很多未拆封的果干、饼干一类的小零食，还有几罐成人奶粉、藕粉、黑芝麻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这是？”
何枭的视线锁定在金手镯上，似乎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端倪。
“回来了，吃饭了么？”
姜添添把手镯放在桌上，习惯性地问他。
“嗯，吃过了。”
“徐小文怀孕了。”
“嗯”，他的视线依然没离开金手镯。
“董鑫给我这个，说想和我换一些酸梅之类的零食给小文。”
姜添添见他很好奇的样子，把手镯拿起来递给他。
“这本来是他偷偷买来送她的新婚礼物，有二十克呢。”
“哦”，何枭好像忽然对手镯失去了兴趣，略略掂了一下就还给她了，“有二十克不假。”
姜添添：……
看到姜添添无语的表情，何枭才意识到她想说的重点是什么，赶紧接话，
“你想把这些换给他？”
“嗯，你觉得这些抵二十克黄金，够么？”
姜添添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董鑫说了具体要多少吗？”
除了上次给姜添添换进口零食之外，何枭其实对这些的价值没有概念。
“没说，就让我看着换，不让和小文说，镯子也提前留下了。”
何枭想了想，
“按照去年的行情，以700块钱一克的金价来算，20克黄金就是一万四千元，但现在，除了米面粮油这样的必需品，零食属于奢侈品了，而且……”
他伸手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发现姜添添挑的大多是配料干净、适合孕妇的食品，
“你这些，都是比较优质的零食和冲调食品，我觉得可以按照买时的十到十五倍的价格来给他换。”
“一万四千元的十分之一就是一千四百块……这罐奶粉的原价就要四百多了，加上……”
为着几个人难得的情谊，姜添添只按照十倍价格来估算，算完发现餐桌上的这些东西总价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块，何枭给的建议和她心里的置换结果差不多。她没有多计较，找了一只大纸箱，与何枭一起把东西都放进去封好。
何枭最近似乎是有新的任务，外出的时间和在新城小学驻扎时很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任务，他不说，姜添添也不问，只知道他这几天有些心力交瘁的样子，她不想打扰他，睡前一个人默默在被窝里想心事。
“在想什么？”
小床上传来何枭的声音。
“你没睡啊……我在想徐小文和董鑫的事”。
卧室灯关了很久，姜添添还以为他睡了。
“董鑫的做法让你很触动吗？”
特殊时期，普通人用贵金属换零食的做法确实很需要勇气。
“也不全是……”
姜添添试着梳理自已复杂的情绪。
“说真的，一直以来，我们的婚姻制度对女性并不算友好，对男性婚前资产的保护、私生子平等的继承权……似乎都比女性的付出更重要，这十年间为了提高生育率，很多做法更是……一言难尽，女孩们那点子对婚姻的憧憬早就被磨没了，愿意结婚已经不易”。
她不知道何枭从男性的视角能不能理解她的感受，继续说，
“在这样的前提下，徐小文明知道这时候怀孕是很有风险的，可她依然甘愿冒这个险，还尽力隐瞒自已的不舒服，董鑫本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对谁态度都冷冷的，之前雪都奇怪，他这样的臭脸怎么把炸鸡店开起来的，可他今天为了换零食，态度很卑微……”
姜添添叹了口气，
“他这么做，起码证明两个人是双向奔赴的吧，我应该恭喜他们才对，而且从孩子角度看，被期待着长大，也是很幸福的吧，但我其实有些难过……说不清为什么。”
何枭感觉到她的失落，把手从床边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床沿，姜添添循声摸过去，摸进温暖干燥的掌心。
“不得不说，对比男性的这些，女性的付出和牺牲都是无形的，我们国家的制度也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给它一点时间……”
何枭顿了顿，
“然后，为朋友担心是很正常的，你也有被期待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