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全扬州最大的事,就是京城顾府的嫡二子在此处失踪。
知州大人封了扬州找了三日,只找到了一具泡的认不出脸的尸体。
接着富庶盐商白家的当家,也就是顾廷烨的外公出灵时,已经“身死”顾廷烨却突然出现,拿着外公亲笔遗书继承了家产。
“身死的是仲怀身边的小厮稚阙,仲怀替换了他的衣裳。”二哥哥回来向母亲请了安便奔了林栖阁来告知顾廷烨没死的好消息,又描述了顾廷烨今日是是如何机智威风的夺回属于他的家产,叫我宽心。
送二哥哥走后,我心里依旧流淌着暖意。
我这二哥哥最是德性刚健,注重礼法的人,上一世我德行不佳也不曾对我落井下石甚至帮扶一二。但我那时没有看透,只觉得这是葳蕤轩对我的施舍与笑话。
其实我不是没有羡慕过家里哥哥与姐妹的和睦……罢了!不必再去想上一世的前尘往事,这辈子我定活出不一样的自我!
送别了二哥哥,顷刻我便要着手于解决另一件大事——卫小娘生产。
今世经过我的日日哄骗分析,终是旁敲侧击的让林小娘认清了卫小娘对她并没有威胁的事实。况且我爱重姐妹没少得爹爹的夸奖,哄的盛老爹田产铺子时时送来林栖阁。
所以日子久了林小娘也放下了害她的心思。明兰和小蝶姑娘那里我也时常嘱咐着要让她们卫小娘多多走动。我特意透露出我小娘说女子生产最是难关,多吃不动是有危险的。这种形势下,我就不信她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小娘,你听说了么,过几日爹爹要陪大娘子回娘家。”我假装无意间透露。
小娘将我搂入怀中,说道:“确有此事,你是怕想念爹爹么?”
我摇了摇头,正起身看着小娘的眼睛说:“我听小蝶说过几日就是明兰小娘的产期了,我时常听雪娘说小娘生我和三哥哥时的不易,祖母又要去拜真人,若是卫小娘生产之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出现了什么纰漏怪在小娘身上,我有些怕。”
林小娘看着自已早慧懂事的女儿心里有些难受,墨儿竟这么小便思虑周到,处处为自已着想。
自已当初是动过卫小娘的心思的,若是真的做了错事,墨儿该如何想我?墨儿如今与长柏学的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若不是当初收手的早……墨儿以后在爱护的妹妹面前要如何自处。
林小娘轻拂我的头顶,徐徐道:“墨儿不怕,稳婆是我早就备好的,大娘子和主君就算不在,葳蕤轩那边也还有懂接生的赵嬷嬷,而且卫小娘又不是第一次生养了,这几月也保养得当,不会有问题。”
林小娘眼底的温柔仿佛快溢出水来。
“卫小娘不会有事的,只是新儿降生,不要分走了主君对我墨儿和枫儿的宠爱才是。若没有你爹爹的偏爱,我墨儿这么好的孩子,下辈子可怎么办啊。”小娘将我揽在怀中,摇晃着身体。
我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中,说道:“小娘,墨儿一定会有出息的,我会让小娘和三哥哥过上受人尊重的好日子。”
“傻孩子,你身为女子,荣耀只能由你的父兄或是儿子来争。还希望我枫儿一定要有出息,能为你搏得个好前程。”林小娘想着不如长柏的盛长枫,还有这盛家最好的姑娘盛墨兰,心里难受得很。我墨儿若是男子,何怕自已和兄弟姐妹没有好日子过。
我心中一个小小的种子在此刻蓦然破土而出。
记忆里距离去汴京还有一段时日,我每日都去祖母和大娘子那里请安伺候。虽说多一分亲厚没有,但绝不少一分礼节让人挑出错处。其余的日子便与长柏长枫一起读书写字,或是去后院小林研习剑术。
今世我小娘依旧是送了很多补品去卫小娘那边,但没有了上一世的恶意,补品也就是孕妇需要的那些,而且多些是给明兰的。明兰待我好,我小娘也乐得我有个朋友一起对抗如兰。
我时常借着我小娘的名头嘱咐明兰让卫小娘多走动走动,以免胎儿太大难产。
卫小娘本不为所动,但最后我不知明兰怎么说服了她,竟也看到卫小娘时常出院子逛了。如今已经是春天,园子里的花开了不少,明兰与卫小娘日日赏花游戏过得很开心。
“如今这盛家已是你盛明兰和卫小娘的盛家了么,你明知我喜欢在花园捉迷藏,现在却日日霸占着花园,是故意要与我作对么?区区一个庶女和妾室,小心我告诉我母亲找个人牙子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从祖母那里请安回林栖阁的路上,远远就听见如兰的大嗓门。
“为什么你能在这玩,我和小娘就不能来了。我们只是用很小的地方散步,哪有你来了就要赶我们走的道理?而且我们也不过才来了三日。”小明兰见如兰说的太过难听气不过,争论起来。
“明兰,快向你姐姐道歉。”卫小娘连忙扯过明兰训斥。
“她算我哪门子的妹妹,你们两个只是我盛府的奴婢罢了。我可是嫡女!”如兰平时习惯了欺负我和明兰,今天明兰在众多下人面前顶撞她,她觉得自已失了面子,所以抬手就要打明兰的脸。
见状我赶快上前拦住,急着说:“如兰你好生不讲道理,卫小娘怎么说也算是我们的长辈,况且她身怀有孕,你若打了她我便要告诉二哥哥让他训你。”
这卫小娘的胎我好不容易看护了这么久,让你这一下吓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这一世我避着如兰的锋芒不处处与她争执比较,没想到她的性子竟变成这样暴躁不可顶撞。
见我搬出二哥哥,如兰虽然慌了一下,但想到自已亲哥对我那么好更是来了气。
如兰对我骂道:“你这个小贱人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我母亲说了,我是嫡女,你们不能不顺我得意!”
“身为嫡女更应该如华兰姐姐那般做我们的榜样,五姑娘如此行事,如何服众!就是闹到爹爹那里我也是敢辩驳的!”我日日习武身体强健如兰如何是我的对手,就算她推搡过来我也是不怕的。
如兰气急竟推向明兰,这是我没想到的。
卫小娘见状赶快去扶。明兰瘦瘦小小的受不住这一下便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把身子不便的卫小娘撞倒。
这可怎么是好,我下意识就扑过去防止卫小娘摔倒。
可这副身躯终究是七八岁的孩童,怎么禁得住卫小娘怀胎十月的身躯冲撞过来,这一撞可将我撞得七荤八素。
云栽露种反应过来后立刻扶我,但我脚下不稳,向后退着几步竟扯得云栽露种与我一同掉入湖中。
我不会水,挣扎几下后感觉自已的身子越来越沉,岸上的吵嚷声越来越小。
这一世,没想到我竟会死在这里么?
只见一位少年噌的跳入水中,将已经昏迷的我救了上来。
“妹妹!妹妹!”那人将我抱在怀中,拼命呼喊着我的名字。
是三哥哥,三哥哥救了我。
再睁眼时我已经回到了林栖阁的床上。
“醒了!你妹妹醒了!雪娘!快去告诉主君。”耳边传来林小娘颤抖的呼喊声。
“妹妹!你可有事?”长枫的小脸也探到床前来。
“云栽!露种!哥哥可将我的云栽和露种救了上来!”我入水前扯的这一双小人一同掉入湖中,如今担心不已。“咳咳……咳咳。”说罢又剧烈咳嗽起来。
“小妹放心,云栽和露种都没事,已经让大夫瞧过开了药,你不必担心。”小长枫的眉眼长得很像爹爹,皮肤白净随了小娘,如今这张漂亮的脸蛋眉头皱起,满眼担忧,生怕自已的妹妹出了问题。
“三哥哥,你生的真好看。”平日长枫因为我更亲近长柏又总是斥责他不如二哥哥所以对我不理不睬,不如上一世亲近,没想到我出了事,竟这样的靠得住。
“我墨儿定是烧糊涂了脑袋,这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这如兰怎能如此跋扈!怎么说我墨儿也是她的姐姐,卫小娘也是她的庶母,我可怜的墨儿啊。”林小娘想起如兰害自已的乖女儿受这样的苦,攥紧手绢生气极了。
听到小娘提起卫小娘,我忽然紧张起来,我虽扑过去补救没让卫小娘结实的摔到地上,但卫小娘终究是没站住的。
“小娘,卫小娘怎么样了,明兰呢!”我抓住小娘手臂焦急问道。
“墨儿总是这样的好心肠,如今我还哪管的了卫小娘屋里的事情,我墨儿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听说你今天是为了保护卫小娘才扑过去,我的儿啊,你可知道后退几步便是对你来说深不见底的湖水,今日若不是枫哥儿正好路过,你可让小娘怎么活啊。”林小娘说的自已只觉得后怕,呜呜咽咽的抱着我哭了起来。
长枫懂事的抱住我们母女俩,眼睛里也噙了泪水。
盛老爹已经来到门外,只听得后半句然后就见到我们娘仨劫后余生抱在一起哭的样子,心里又气愤又愧疚。墨兰本就是他最喜欢疼爱的孩子,如今为了他的骨肉净豁出命去,自已终究是没能护住这林栖阁,让他想到了早死的小娘和幼时的自已,怎能没愧。
“墨儿,枫儿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你们放心,爹爹不会再让你们娘仨受委屈。”盛老爹过来抱住我们真切道。
“弘郎~”小娘将额头抵在他身上,盛老爹也将我们护在怀里。
“爹爹,卫小娘怎么样了。”我焦急地询问。
“好墨儿,卫小娘已经安置下来了,大娘子亲自主持,你不必担心,倒是你的身子,千万要好生养着。”盛老爹安慰道。
闻言我便知道卫小娘经今日冲撞早产了,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就算这一世无人害她,这次早产怕是要夺了她半条命,如兰这么一闹将事情提前,主君大娘子还未来得及离开。
“主君,你快回去看看吧。我们胎大难产,又摔了跤以致早产,如今怕是不行了。”小蝶眼里含泪,跪到林栖阁屋外内喊道。
我满心惊愕,什么!?怎么会还是胎大难产,难道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能改变她的命运么?
哎!我做的努力还是没用吗?
接下来便是她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