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盛家众人如何捉寻,也没能找见那只抓人的大野猫。
如今虽没有罚跪祠堂那一段儿,但祖母还是邀了旧友孔嬷嬷到家里做客,说是家中女孩儿们都大了,也该学些插花、品茶、点香之类的玩意儿。
如兰是嫡女,明兰是老太太屋里的,而我又是名声在外的延庆县主,所以三人都要学。
距离孔嬷嬷教规矩已没有多少时日,爹爹便放了我们三位姑娘出去玩玩儿,说是马上没我们的好日子过了,孔嬷嬷可不会像家中长辈那般纵容我们几个皮猴儿。
王大娘子带着如兰去看大姐姐了,明兰的姨母来府上了她要作陪。我自已一个人觉得无趣便在府里乱逛。
我正在院中寻摸着找些什么趣事玩儿,只见二哥哥神色匆匆地走过。
“二哥哥可是要出去找顾二哥吃酒?”好久没喝到樊楼的佳酿了,管他出去做什么我有心跟着一块儿去。
“确是仲怀,今日仲怀心情不好已喝了很多,我怕他胡来才去看看。”二哥哥担心顾廷烨醉酒惊扰我,便没有带上我的意思。
“顾二哥是为家中事情烦忧吧,多墨儿一个开解他不是更好?”我真切诚恳道。
见二哥哥有些动摇我便乘胜追击,直接抓住他的衣袖摇晃着道:“二哥哥总说墨儿是最厉害的解语花了不是吗。”
长柏顶不住我水汪汪的大眼睛,想了想便说:“罢了,那我等你一会儿你去换身衣服来与我一同去吧。”
我欢喜极了,忙回林栖阁装扮,不想让二哥哥和顾二哥多等。
一刻钟后,我重新出现在长柏面前。
……一段短暂的沉默。
“你……你这是什么打扮,成何体统,快去换掉。”二哥哥看着我一身男子打扮急皱眉头。
“不好看吗?云栽夸我像个气质盎然的贵公子呢。”说罢我还转了一圈展示。
看着二哥哥那一脸接受不了的模样,我只好一边拉着他走一边劝解道:“女扮男装又不是墨儿首创。便是我宋朝,前有当今大娘娘扮男相听范大人讲学,后有桂芬姐姐扮男相夺比赛桂首,墨儿只是想和自家哥哥吃个饭,不为过吧。”
最后二哥哥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只好带着这样的我出了门,只是将我身边的云栽换成他的近身小厮。
樊楼雅阁内。
顾廷烨此时有些醉醺醺的,见二哥哥来了忙拉他坐下,说道:“则诚来的好,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他只当我是不认识的哪家公子,直接拿我当空气般,眼中只有二哥哥。
“咳咳。”我故意咳嗽两声引人注目,见他不看我我又咳的更大力些。
“你是哪家的公子,生病了便去看医生。”顾廷烨实在心烦,拉着长柏道,“你来看我为何还带不认识的人来,还是这么讨厌的人。”
二哥哥心想这是喝了多少,把他的脸扭向我道:“你看清楚她是谁。”
“顾二哥哥,别来无恙。”我冲顾廷烨俏皮一笑。
顾廷烨心乱如麻本无心看我容貌,听出我的声音后有些疑惑,定睛一看,惊的他张开嘴半天也合不拢。
“竟是墨儿?”注意力转移出去,顾廷烨的烦忧被冲散了些,脸上闪烁着惊喜。
他看看我,又看看二哥哥,指着我说不出话。
“她调皮的很。”二哥哥无奈摇头,“知道我来见你非要跟来,还穿成这样,我拿她是真没办法,好在是来见你。”
我不去管二哥哥说什么,自顾自坐到二人对面为自已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道:“这樊楼的琼浆果真是最好的。”
“你当墨儿是想见我这哥哥?我看分明就是馋了冷酒。”我的突然出现令顾廷烨心情好了几分,竟有心思开起玩笑。
“胡说,当然是见顾二哥更为重要。”我话锋忽然一转,“只是这酒我也是想的。”
二人见我这俏皮模样都不觉笑出来。
“我猜顾二哥哥是因为家里的事烦扰吧。”我也不白吃人家的酒,解语花还是要当的。
“哎,我家这点事儿啊。”顾廷烨想到烦恼再次愁眉不展,为自已与我们都倒了杯酒,“干,不喝点儿我当真说不出口。”
我们二人也不矫情,三人碰杯皆一饮而尽。
“你们也知道我家中除了母亲和三弟弟没一个人喜欢我,但其实与我最亲近的人还有一位,这便是我的奶妈常嬷嬷。”顾廷烨说罢又为自已倒了一杯喝下去。
“我想着让常嬷嬷到府中去寻个差事,在我身边我也方便孝敬她,谁知我父亲非是不允。”
“这有何难,你为她置办处小院子孝敬着也是好的,实在不行,让她到盛府去,我也是能护得住的。”长柏想的简单,出谋划策道。
只见顾廷烨一拍长柏,面色沉重道:“则诚你有所不知,若只是这样,我何苦借酒消愁。”
随即他接着诉说苦楚:“你想的也是我想的,所以我向庄学究又告了几天假去安顿常嬷嬷。”
刚说上几句他便又为自已斟上酒,摇晃着杯子继续说道:“常嬷嬷为我换药时,实在于心不忍,便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诉我了。”
“上药?顾二哥怎么又受伤了。”我瞧着他便觉得面色不好,果然是受伤了,下意识有些担心。
顾廷烨摆摆手道:“不妨事,我家那虎狼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我不声不响将外……”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总之我挨板子都习惯了。”
“我当你们是我的亲人,亲兄弟姐妹,如今也不怕你们笑话。”顾廷烨说话间眼里噙了泪水。
顾二哥是最刚强勇敢之人,我想不到什么事情能让他的心理防线如此溃败。
“我从前便疑惑过,我母亲是商贾之女,他顾府最要脸面,怎会向我母亲这样的商贾之家求娶呢。原来是侯府有难,看中了我母亲那不俗的嫁妆。
父亲娶了我母亲后却不优待于她。可怜我母亲怀胎八月时听得小人挑唆,说我外祖父为让母亲嫁进来逼死了父亲的原配,又用嫁妆逼迫侯府迎她入门。
我母亲性情刚烈,求真相不得只要父亲写一张和离书,从此一刀两断还她清白。谁知悲痛间早产加难产,最后撒手人寰了,我那弟弟也没能活下来。”
“我父亲定是为了瞒住这件事,才咬定不许让常嬷嬷回顾府来。”顾廷烨虽强忍泪水,一行泪还是从脸上落下。
我没想到他会将这些话说给我们听,看来他心中真的把我们当做最亲切的人了。
我从前只知顾廷烨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没想到其实他也是一位可怜人。
“顾廷烨已经不是三岁的顾廷烨,顾二哥也不再是孤身一人的顾二哥。”我举起酒杯,目光温柔而坚定,向他传递温暖与安慰。
“是啊,仲怀天资聪颖,绝非凡人,等他日封爵拜相定能为你母亲讨回公道。”长柏亦目光坚定地举起酒杯,仲怀在他心中份量不输亲弟弟。
顾廷烨深受感动,不再沉浸在悲痛之中,举起酒杯道:“有兄如则诚,有妹如墨兰,是我的幸运。”
“我定不负亡母,奋发图强为她查明真相洗刷冤屈!”
三人碰杯痛饮。
“这世上除了我继母、三弟和常嬷嬷只有二位真心对我,不如我们今天在此义结金兰,从此患难与共!”顾廷烨情绪激动的说。
随后他又想了想,不等我们回答便继续说道:“不,我名声太差了,想必会连累你与墨儿。我会在心里把你们当做我的亲人,有苦绝不连累,有福定让你们共享!”
“名声?人活一世是为了自已,墨儿从不在乎他人说什么,顾二哥同二哥哥三哥哥一样都是墨儿最敬重,最亲切的哥哥!”我目光笃定地看着顾廷烨。
顾廷烨万分感动,随后又期待地看向长柏。
“都看我做什么?我何时不拿你当手足兄弟了?”二哥哥一脸‘这不是应该的吗?’的表情。
“好!此番情谊,我顾廷烨定铭记心中,没齿难忘!”顾廷烨郑重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