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似乎还不知道穿到我身体里的枭丞相,他的任务是什么呢?’枭栩的话题跳转得太快,刚刚还在受枭栩之言影响有些激动的7478险些没反应过来,不过毕竟他现在作为低级系统情绪还很淡薄,所以很快就整理好了回答道:[引导帮助星际萧栩的系统是NZ-7479,全称为‘星际男神系统’]
‘星际男神?我?萧栩?哈哈哈哈哈!!’枭栩就像是被戳中了笑点一样,忍都不忍就直接十分放肆地笑出了声,‘让萧栩当星际男神?他要怎么做?进娱乐圈吗?那些老家伙会被气死的吧!哈哈哈哈……’
7478疑惑,[宿主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当星际男神不好吗?]
‘不,很好,特别好,让萧栩当星际男神就是最好的!’枭栩堪堪停了笑,抬手拭去眼角生理性的泪珠,解释道:‘只要一想到那群老家伙未来猪肝儿似的脸色,我就高兴得忍不住想笑。’
7478仍旧不明白,枭栩却不再多说了,只道:‘如果能的话,帮我给那位萧栩带句话。’
[我可以发系统邮件,让7479转达,宿主请说]
‘除了那三个孩子拜托你照顾以外,其余什么都不必在乎,你得活得开心一点儿,疯狂一些,才对得起我那具健康的身体啊。’枭栩摆了下手,‘好了,就这些。’
[已转达]
[宿主,冠九霄到丞相府了]
楚含锋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主子,冠九霄将军到了,属下已派人带其去前厅等候。”
‘终于来啦,我可等着他呢。’枭栩唤楚含锋进来给自已整理衣服头发,正在他坐在铜镜前审视着自已那张漂亮的脸,思考该怎样利用这副皮囊让自已的计划施行得更顺利时,7478说:[宿主,萧栩给您回话了]
‘哦?’枭栩挑眉,有些好奇,‘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若是想要追求自已的自由,不必承担我的责任。’]
枭栩闻言着实愣了愣,随后垂着眼睫笑了:‘真是个温柔的傻子啊。’
……
搭上一件深色的外披,确认自已的穿着打扮面客绝不失礼,枭栩这才推门而出前往前厅准备面见冠九霄,楚含锋跟在身后,脑海里求学好问的7478又出了声:[宿主,此次冠九霄来访的目的是什么?]
7478虽能观览前世枭栩的经历,却并不通晓人复杂的感情与心机,他想要追寻前辈的脚步成为与人类无异的高智能高情感系统,枭栩愿意给他讲解这些,他求之不得,[两人不是关系极差的宿敌吗?]
在没有记忆前,枭栩也同样好奇这位大将军忽然拜访的目的何在,如今却分外清楚:‘可还记得小宋太医方才提到的那件事?’
[秋猎?]
‘没错,冠九霄今日突然拜访,是为半月之后的秋猎一事。’
从后院向前庭的路上种了好几棵红枫木,已不记得是哪一任丞相命人种下的,只知道现在格外高大繁茂,如今还不到红得热烈的时候,自边缘向内泛黄侵蚀的翠色叶片如块块经过精细打磨的美玉良珏挂在树梢,闪烁璘辉,枭栩把目光落在上头,记忆仿佛浸染了枫红熊熊燃烧。
‘往年秋猎事宜皆由礼司承办,但今年西漠不安分,小动作接连不断,于是枭栩决定自已全权负责,确保小陛下绝对安全。可惜他一片好心,其他人只当他又插手不该自已管的事,欲进一步夺权操控大璟朝政。’
‘冠九霄今日来,一为试探我的真实意图,二为警告我不要妄图做什么,毕竟他的虎贲卫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是敌?]
‘不,是友。’
‘冠九霄其人,真诚、正直,性情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御下严明公义,尽管出身武将世家,却拒绝接受先祖荫庇,是自已在战场上从小兵开始实打实攒出来的军爵位,同时,他关心百姓、接济贫民,可以说,近些年西北边区的安稳,大部分都是冠九霄与他的虎贲卫的功劳。’
‘枭栩其实打心底里欣赏冠九霄,若非碍于身份和要做的事,两人大概会成为互相扶持的挚友。’枭栩从临近的枫枝上摘下一片争不来养分而早早枯萎的脆弱褐叶,捏着把玩一会儿后握紧手掌将其碾碎,徒留一根叶柄在外随着动作轻晃,‘毕竟都是想要给这个国家带来光明的人嘛,只不过一个明行一个暗谋,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这么想来,枭栩曾经的凌迟之刑由冠九霄主持真算得上老天爷的恶趣味。’枭栩笑了笑。
[这样啊……]7478感觉自已又涨了一点知识。
‘所以,我并不打算为难这位大将军,我想与他改善改善关系。’
谈话间已近前厅,透过敞开的大门,清晰地看见那道端坐在侧位,脊背挺直的背影,枭栩隐去嘴角笑意,恢复属于丞相大人的淡漠冷锐,紧握的手掌在进门前一刻松开,枯叶的碎屑被风卷走不知飘向何方。
‘有些事有同伴来帮助才会完成得尽善尽美,尽管会因此牵连到更多人,但你怎么知道相比于被欺瞒着保护,他们是不是更愿意清醒地共同承担呢?’
……
此时的冠九霄还在思索刚才与宋新岑的相遇,他是知道枭栩一直都是只请刘太医诊疗的,所以才会在看见宋新岑从丞相府出来后选择叫住对方加以询问,宋新岑自是极力隐瞒,但冠九霄仍不需多少时间便推理出了他想要的信息——枭栩身体情况不太好,如果他没猜错,甚至可以说是很糟。
纵使他知道枭栩向来谨慎,却也绝对没有到请一位普通太医都需要威胁对方隐瞒身体情况的地步,除非枭栩的状态非常差,差到如果让别人知晓可能会对他的地位与权力有影响。
不待冠九霄细想,练武之人敏锐的耳力就令他发觉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收敛思绪抬头望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位他熟悉又陌生的、权倾朝野的宿敌。
踏步而来的枭栩一身青雘色长袍,披着件绀青色外披,眉目冷淡,墨发束冠,分明是较为沉稳素雅的颜色,却掩盖不住他身上犹如三九寒冬的凛冽气场,这也是枭栩一向给人的感觉,不过冠九霄敏锐地察觉到他今天似乎又有些隐约的不同,如果非要说出个所以然的话,大概是比以往添生了一份活气,好比白色荒漠中突绽朱梅,带着决绝的凄美和浴火重生似的生机,那双渊黑的眼眸中包含了更多他看不分明的东西。
如果说曾经的枭栩是万里无星的冬夜霜月,那么如今的枭栩就是开刃染血的覆雪剑锋,前者凄冷孤高,遥遥远望永不可及,如今虽危险锋利,却是能激起勇士骨魂里的征服渴望和掌控欲,他举世无双,骄傲轻狂,若能为某人稍稍停留脚步,凝滞眼神,便是对方的无上光荣。
枭栩走到主位上坐下,楚含锋便在一旁侍立,因为府里来了客人,枭栩终于亲眼见到了丞相府仅有的四位丫鬟,依照年龄排序,分别是:聆风、落花、絮雪、凉月。
大丫头聆风今年十七岁,最小的凉月才堪堪十四,长相身段都是各具特色的赏心悦目,野史造谣枭丞相颇好美色,会掳掠平民美女入府也与这四个漂亮丫头脱不开关系,这几个美人摆在府里,说是一点歪念头不动,热衷于俗情八卦的人们怎么可能相信。
可偏偏事实就是,枭栩对她们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这四个姑娘是当初枭栩刚当上丞相,为府内添置小厮时从虐打她们的牙婆手里救下来的,她们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后来家里遭了变故,或是被家人卖出,或是流离被绑,落进人贩子手里成了奴隶,受尽苦楚。
枭栩自觉与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怜惜不已,买下四人后撕了她们的卖身契和奴籍,只与其签了雇佣的契约,每月发工钱,不想干了就能随时离府,枭栩平时也不需要姑娘们伺候,给她们的吃穿用度相当不错,甚至还给每个人请了老师,教授她们自已想学的东西,方便以后真离了枭府,也有谋生的出路。
这哪里是买奴婢,分明是养了四个妹妹。
四人之中,聆风原本家里就是商贩,看账管家十分擅长;落花对医道很有天分,平日也会简单给枭栩把个脉,煮煮药膳;絮雪天资聪颖,博览全书,什么领域都有涉猎,尤擅政事;凉月自入府便与楚含锋习武,身姿矫健灵活。
这四个姑娘哪怕与男子相较,都是少有人及的惊才绝艳之辈,但是在上一世,她们并没能在史书上留下丝毫痕迹,只是如同尘土般碎解在了人间。
聆风和絮雪分别给枭栩与冠九霄两人上了茶,枭栩瞅见自已茶杯上漂浮的几朵香桂花,好笑地朝角落里的落花看去,女孩儿对着自家主子调皮吐舌,又用眼神示意了下冠九霄那杯茶,做了个‘黄连’的口型,然后捂着嘴偷偷地笑。
这丫头……
枭栩无奈,落花性子活泼,有些孩子气,特别崇拜自家主子,知道冠九霄一向与枭栩不合,便趁着这机会小小报复,左右不是什么伤身的东西,只不过苦了点,大将军吃的苦多了不差这一点。
枭栩非常没有底线地宠溺纵容了自家妹子,无论是他还是‘枭栩’,都希望这些美好的姑娘们能一辈子快乐幸福下去,只可惜……
抹去记忆里的血色,枭栩抿了口茶,清新的甘美充斥口腔,抬头与冠九霄对上视线,首先打破沉默:“疆钰将军此次光临鄙宅,有何指教?”
冠九霄开门见山,他在边疆待惯了,不喜欢朝堂文人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今年秋猎,你为何要亲自插手?你要做什么?”
“本相能要做什么?本相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陛下与大璟。”枭栩可没撒谎,这本就是他一直的行事目的,不过大概也没多少人会信。
很显然,冠九霄就是不信的其中一位,他的脸色严肃下来,声音暗含警告:“虎贲卫在宸都也是有驻军的。”
枭栩闻言也不恼,只是把玩着腰间系着的玄金令,语气平静淡然:“八月份了,大将军火气怎么还这么重?喝茶去去火,林州新进来的茶叶。”
冠九霄没有动作。
枭栩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怎么?大将军是怕本相在茶里下毒吗?”
枭栩没听见冠九霄回应什么,也没有喝茶,心里暗道这位大将军警惕性真是不低,面上只是平静地让楚含锋扶自已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冠九霄身前,俯下身子。
冠九霄岿然不动,用那双黑沉无波的眼睛注视着枭栩一点点靠近他,鼻尖充盈起一种浅淡苦涩的草药香,他看着枭栩拿走了他身旁桌子上的那杯茶水,而后又挺直身体拉开距离,那药香也随之淡去了。
枭栩当着冠九霄的面把那杯茶水喝净,极度的苦涩塞满口腔,落花那姑娘黄连可是没少放,这苦味不比早上的汤药差多少,枭栩面无表情把茶水咽了下去,给冠九霄展示了下空杯,漫不经心地说:“大将军放心,本相是商人之子,亏本的买卖从来不做。”
‘所以不必担心我想在此害你,那对我并无好处。’
冠九霄听懂了枭栩的未尽之意,但是此时他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何时连起个身都需要人扶了?”
枭栩眼中的神色微微一变,虽然只是极短暂的一瞬破绽但是逃不过冠九霄的眼睛,丞相大人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刺人:“这似乎不干大将军什么事,既然不喝茶,将军就请回吧!”
枭栩的皮肤向来白皙,脸上的肤色白到近乎病态,连唇色都很浅,配上幽深的眼眸,就像一幅素雅的水墨画作,他似乎站不久,一只修长的手拄着旁边的桌子,指甲微微泛青,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又被宽大的袖口遮得隐约不清。
他现在的模样不像掌握朝堂搅弄风云的大权臣,倒像是个沉疴病骨,遗世独立的佳公子,脆弱如兰、高洁似莲。
简直……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