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府中,宗辰瑄的书房。
宋知越离开之后,天色已是极晚,聂安安寻思自已也该回了,正欲往外走,手腕处又被宗辰瑄拽住。
“你……”
他像是下意识想说出什么,但又将话咽下,眸光回转片刻后又抬眸望来。
“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便不会阻拦你,但你应当也能看出,那宋知越明摆着心术不正,恐怕神医谷也并非传言中那般,为医者圣地。路途中与这般狼子野心之人相处,需得多多提防……”
聂安安含笑应下,有人牵挂的感觉并不赖。
“还有……”
聂安安问:“还有什么?”
宗辰瑄那直白的担忧的目光,有片刻的波动,但始终望着聂安安,他坚持道:“还有,我需要一个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迟迟不归……若是迟迟不归,本王可要去问神医谷要人的。”
唔,方才只承诺一定会回来,并没有约定期限。
有个确定的期限也不错,她愿意将这个时间说得更具体些。
让等待的人心里有个底,也让自已不要忘了返回之日。
“两个月之内我必定回来,无论有没有取得我想要的结果,我都会回来。想来那个时候正好快到年关,到时我们在这黎王府中,好好过除夕……”
聂安安想到自已在这个世界经过的两次除夕。
第一次除夕是刚来这个世界还没有多久,她过得尤为艰难,只是刚刚能达到吃饱饭的程度。
第二年她已经用鬼手神医的名号,出去过很多次了,那个时候不愁吃穿,她还在除夕那日从外面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可夜晚望着天上的月亮,听着墙外的热闹氛围,还是会觉得难过。
作为国公府受人排挤的大小姐,她没有一个明面上自由的身份,没有可以随意谈笑的朋友。
但今年不同了,她有了宗辰瑄这个朋友。
就算早晚有一天她会离开,也不妨碍她期待着,跟宗辰瑄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那就以两个月为期限,我等你平安归来。”
按照路程和预计在神医谷花费的时间计算,两个月的时间完全够了。
这个期限也在宗辰瑄的接受范围之内。
他很清楚自已心中有股说不清的酸胀感,是不舍吧,聂安安身上这份鲜活,对他,对这座死气沉沉很久的黎王府来说都太过珍贵,他告诉自已不舍是很正常的,但他不是被情绪控制的蠢货。
他知道自已强烈渴望着的是什么,他日夜都想着的是身体完全恢复的那一刻。
所以就算知道,聂安安为了花雨缠去神医谷是冒险,他也确实说不出半个字阻拦。
并无愧疚,也并无什么缠绵悱恻。
确定了期限之后,宗辰瑄已经松开了聂安安的手腕:“安安你去休息吧,今日宴会也是辛苦你了。”
聂安安终于得以回到自已的院子。
她习惯性地将意识沉入药田空间,但却并未像往常那般检查药材生长情况。她走到操作台边上,从架子上拿下之前炮制好的药材,这是原本想下给威国公和路氏的毒药主料。
“宋知越是站在端王那边的?这么说威国公为什么能活下来,也就能说得通了。”
姓宋的虽然剑术稀烂,但她记得清楚,那日截杀他们洒出的毒粉极其厉害,如果毒粉是他们自已研制的,那么受端王的委托,去给威国公解毒也不算什么。
宗辰瑄说的没错,姓宋的对各方利益增减几分看得分明,撕下温润表象之后那个阴狠的眼神。
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奇怪的是,这样的人在提到神医谷时,那极力推崇的样子不似作假。
他像是真心想让她加入神医谷的。
可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太过看重他师父的嘱托?
聂安安默默取用架子上的药材,调配毒药,宗辰瑄说的对,宋知越那样的人不得不防,另一方面,她将宋知越作为探究神医谷的突破口,如果想要与他深交,便也必须在防身这块有所准备。
聂安安在药田空间忙了许久,第二天醒来果然又到了午时。
她像是往常那样,吃过热着的粥菜之后,打算去宗辰瑄那里将之后的治疗工作交接下,本想着去主院后面找那些大夫就行,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杏林君,就是那位据说花了大功夫请来的医老。
她最初接手治疗宗辰瑄的时候,听人提起过这位杏林君,这位医老还有一处单独的杏林院。
她本以为在治疗的过程中,必定会碰到这位老大夫,说不准自已这个初来乍到的,还会被年纪大的医者质疑两句,但之后的日子里,她竟然都没有见过这位杏林君,也不知道是宗辰瑄嘱咐过还是怎么……
直到今日才终于见到。
“老先生,久仰。”聂安安先问好。
那杏林君从木架旁转过身来,确实是位年纪非常大的老者,头发花白面色红润,飘然有出世之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聂安安一眼:“我听小瑄儿说你要去神医谷?”
聂安安先为这个称呼沉默了下,嗯了声算作回应,又疑惑于宗辰瑄的用意,是他让杏林君在这等她?
“你把这个拿上,或许有用,再听老朽一言,神医谷并非善地,莫要流连。”
聂安安手中被塞了块玉牌。
这玉牌上什么也没写,周围有些花纹,背面刻着个杏子的图案。
“老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聂安安还想问,杏林君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院。
聂安安将后续治疗方案跟几位大夫讲过后,又写了些注意事项和应变之法,就拿着玉牌去找宗辰瑄了,她想着宗辰瑄总该知道,杏林君的来历,可谁知他也是说不清楚,只说应该跟神医谷有关。
聂安安问:“那你是如何请动这位老者的,他还叫你小瑄儿呢。”
宗辰瑄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随即认命般说道:“他算是张太师的故人,我年少时曾与他对弈,本以为他是个隐世的大儒,谁知道他是医者,但即便早已相识,他也是在我几经周折之后才答应来王府。”
宗辰瑄此时,已不介意在聂安安面前回忆往事。
他说道:“杏林君的名声是从南边几个州郡传出来的,只知有一医者四处云游救济病人,他曾在某座山下搭建草屋居住,因看病不收取钱财,只需在山坡上种植杏树,数年时间已成杏林,得名杏林君。”
“当然这只是民间的说法,据我所知杏林君早年应是与神医谷有所牵扯的。但他早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以及这块玉牌的作用,无人得知。”
聂安安用手抚过玉牌上的杏子,杏子也算常见药材,这其中是否又有什么寓意呢?
还有杏林君提醒她,莫要流连神医谷。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前方到底有什么,只有往前走的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