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死了!
死在寝室里!
姜一坐在地板上,眼泪簌簌的落下,他在脑海里复盘着这一切。
左手腕上的伪装成机械表的游戏金表闪烁着鲜红的倒计时“7:25”字样。寝室里乱糟糟一片,门外还没离开的学生被赶来的老师驱赶走,校长命令所有人都停在原地不许动,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姜一的脸颊破了一道口子,那是校长扇的。唯一的外甥没了,还是在姜一的床上去世的,无论怎样,他的怒气第一时间需要一个宣泄口。
时间来到昨天晚上,考完最后一场试。陆杞买来很多烤串,啤酒,饮料等,往日里几个玩的好全都聚在姜一他们寝室里,大家聊着天,吃着零食,做着小游戏。
就连陈舟都破天荒的参与进来,他始终柔软的笑着挨着姜一,时不时给大家倒水,拿杯子。
应淮还记得,他们玩了很多游戏,赢了的人可以指定一个人完成他的要求。
应淮赢了的那一次,他放下啤酒罐,直直盯着姜一说。
“姜一,我要你的一个吻。”
这样一句话把小团体的气氛推向高潮。
姜一喝多了酒,倒也不在乎什么,毕竟都是男人,他直接手一伸揽过应淮脖子,亲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个带着酒味的响亮的额头吻。
不带有一丝暧昧,光明正大的反而像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
“啊啊,作弊,这不是吻!”
“对对,嘴对嘴才叫吻!”
陆杞和李东志叫嚷着,姜一一人一个脑瓜子拍下去,把人拍的嗡嗡的。
“别闹”
喝多了的姜一严肃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后来又玩闹了很久,众人才散去。
应淮也喝多了,摇摇晃晃的爬到姜一床上,伸手抱着姜一,大长腿压在姜一身上睡着了。
姜一推了两把没推开,脑袋晕沉沉的,也就任由他了。
他记得当系统机械女声十二点播报时,他正和应淮在大家的起哄下碰杯了一杯白酒。
然后是两人一起盖着被子睡觉了。大约是凌晨2点的时候,应淮喝多了酒口渴,下床喝了水才又回到床上继续睡。
姜一睡眠浅,但是酒精使得他大脑实在不清晰。只记得没多久,应淮抱着他的手在发抖,身子也跟着紧紧压着他,在他耳边抖着声音低声念着。
“你是我的……永远记得我……姜一”
这样疯魔的话,姜一模模糊糊中以为是应淮做了什么梦,又在缠着他闹。有些困倦的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很快在相拥中沉沉睡去。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应淮知道自已要死了,临死之际最后的道别。
他到死,都在跟姜一表白。都在希望他的漂亮男朋友,不要忘了他,不要很快拥有新欢。
可是应淮,怎么就是应淮死了呢?死的不应该是他一直以为的陈舟吗?
陈舟拿着碘棉签过来,蹲在姜一面前帮他处理破了的唇角,眼里都是心疼。
陈舟额前的头发被一个小夹子夹了上去,露出圆润的眉眼。他的手接触到姜一的脸,颤抖着。
“贱人,是不是你杀了老大!?”
陆杞冲过来一脚踹飞了陈舟,陈舟后背砸在墙壁上滑落下来,手上的碘伏撒了一地,黑色的液体蔓延开来。
“谁敢再动一下?!”
校长站在中间,浑身冒着寒意,眼神如果能杀死人,现场这三个男生大约都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教务主任,班主任都在门口,班主任不停的看手机,祈祷着警察快一点到来。
身边人吵了起来,陆杞一声声叫骂着陈舟,陈舟不敢吭声,默默地蹲在一边,只是拿眼神看着姜一。跟看着属于自已的肉骨头一样。
倒计时2:45,姜一做完笔录还被关在独立的禁闭室里。他的眼睛红肿,嗓子干哑,整个人颓废又低靡。
警察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荡。
“水杯里检测出残留的头孢粉末。”
“过量饮酒后饮用了头孢,发生双硫仑样反应”
“引起心肌梗塞……”
应淮才19岁,他的人生正是大好年华,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未来等着他。
在姜一的设想里,陈舟死了,他游戏结束离开。这个世界如同邹彦池离开的那样,身边这些人忘了他。
应淮会去大学读书,会去瑞士滑雪,他有钱有闲,什么都唾手可得,他的人生是简单的模式。只管享受便好。
陈舟死,还是应淮死,对于姜一来说是不一样的。
卑劣也好,私心也罢。当姜一认定了死的应该是陈舟,他从一开始对陈舟只有知晓命运的心疼。可是应淮啊,怎么就死了?他把应淮当朋友,当兄弟看待。
倒计时0:39,姜一看着自已的脚上,那是应淮请假回来给他带的球鞋礼物,一双鞋都要一万多。
倒计时0:10,禁闭室外传来奔跑声,喧闹声,有人敲着门喊他的名字。
“姜一!姜一!”
“抓住他!”
“不许动!”
门口闹哄哄成一片,姜一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户向外看,他看到了被两个公务人员压在地上反手拷起来的陈舟。
陈舟的鞋跑丢了,头发被抓掉了一把,他下巴流着血,往日在他面前那样爱哭的一个人摔倒了,却只是凄厉地嚎叫着,眼泪一滴未落。
“姜一!姜一!”
姜一冷漠的站在门后,看着陈舟被人拖了起来一步步拖走了。
他没有回应陈舟。他该回应什么呢?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姜一不是公平公正的审判官,他的心也会偏。
倒计时0:01,姜一靠着铁门,冰凉的门如同冰凉的心,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