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一夜未睡好的郭母,本打算趁着郭旸父子出门拜见主考之时,借昨日之事为难唐十鸢,奈何梦中经历的一切太过真实,让她莫名有些精神恍惚,暂时也没那个心思再去找唐十鸢的不痛快。
昨夜之梦,郭母原本仅将其当成是自已思虑过甚所致,但只有唐十鸢清楚,梦中的一切,皆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
接连七日,唐十鸢见郭旸为了科举一事四处奔走,压根抽不出多余的精力在她面前演戏,倒也乐得自在。
唐十鸢也不必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假意与他斡旋,不然,她不知会不会再次出手,给郭旸的左脸也留下一个巴掌印。
这几日,郭母也不曾出现在唐十鸢的面前,据落英、折梅探来的消息,郭母数日之内,整个人好像被抽了魂似的,憔悴之感越发明显。
七日之内,郭母发现,每一日,她梦中的画面竟都一模一样,若不是梦里,一位自称崔家先祖之人,让郭母万不可将梦境之事,透露给旁人知晓,郭母早就忍不住冲去质问当事人了。
“……梦境虽当不得真,不过要是证据确凿呢?!”
此时的郭母,与那日在唐十鸢面前骂骂咧咧的模样相去甚远,才几日不见,她眼角处就多了几道不易察觉的细纹,双眼眼眸浑浊,嘴角也起了皮,上火得很。
数日后,唐十鸢得知,郭母已经私下派人去了郭寅二弟、军器监郭辰府中,查问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唐十鸢不禁笑出了声,看来郭母终究还是信了梦境中的一切!
既如此,唐十鸢也动了起来,她立刻让落英给宋王妃唐七雅送信,约她后日于城外兴国寺一叙,信中还提及她有要事需与对方相商,让唐七雅务必前来。
宋王妃唐七雅乃是唐十鸢的堂姐,其父兵部尚书唐展先在三弟唐履先被贬后,已自请去职离京,携妻儿返回了原籍。
唐十鸢之所以约见唐七雅,一半是为了这个堂姐,另外一半则是为了长公主。
与此同时,京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间竹床正躺着一名男子,只见他唇色暗紫,似是中毒所致。
“难道老夫一番心血,注定要付之东流……”
一名身着灰衣的半百老叟,精神矍铄,仙风道骨,正捋着一撮灰白的胡须,眉头紧皱,满目愁绪。
见爱徒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老叟在竹床边坐定之后,为男子把起脉来。
“……老夫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已的造化了。”
此时若是唐十鸢在场,定能认出眼前老者,只不过眼下他们还未到相见之时。
第二日,郭旸本打算出门,与本届春闱考生一同赴曲生楼,参加诸子百家在科考前举行的学子论政,探一探大家的虚实。
前朝周太宗武太平治世期间,为了抵制儒家学派对女主临朝的批判,周太宗决意重兴先秦诸子百家,百家得以再度争鸣,自此以后儒家逐渐失去了独尊地位。
听闻唐十鸢约了宋王妃在兴国寺见面,郭旸用完早膳后,急忙赶来,欲打听唐十鸢此行的意图。
郭旸见唐十鸢自从醒来后,丝毫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也就逐渐放下心来,将重心转移到了科考之上,想着好早日在大虞朝建功立业,站稳脚跟。
在郭旸重生至大虞朝之前,他可是M国的内阁高官,娶的还是HF大学校友、四代HY国会议员,二人的存在,使得M国最大的竞争对手C国吃了不少暗亏。
郭旸自认为,只有前世那个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至于唐十鸢,不过是他郭旸暂时借力的垫脚石,待根基稳固,自然成了弃子
不过唐十鸢突然之间约见唐七雅,还是让郭旸感到十分不安,生怕她向外人谈论起,这段日子以来他任何细微变化。
“父亲因罪被贬后,京中的唐家人所剩无几,久不见堂姐,我不过是想与她叙叙旧而已,要是你不同意,我不去就是了……”
唐十鸢自然知道郭旸在担心些什么,她索性来了一招以退为进,郭旸见状,果然不再阻拦,生怕露出什么马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唐十鸢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如今的郭旸还尚未登科,也无安阳公主魏姒的助力,唐十鸢十分清楚,郭旸看似对她有求必应,实则不过是其亮出毒牙前的蛰伏罢了。
敷衍了郭旸几句后,唐十鸢借口要去兴国寺上香礼佛,需得斋戒一日,也就没留郭旸在房里歇息。
自打唐十鸢醒来后,二人就没再同过房,郭旸也不好硬来,明面上对外说她身子刚好,暗地里却在无人之处对唐十鸢百般嫌弃,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可以任由自已摆布的无知女子。
这段时日,郭旸虽是一个人宿在书房,但实际上郭母每日都安排人去服侍。
看着原来只对唐十鸢“守身如玉”的郭旸,如今对她送来的人几乎来者不拒,郭母十分得意。
虽然不清楚郭旸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但只要能让他将目光转移到别的女子身上,有朝一日能弃唐十鸢而去,郭母哪里管得上其他。
这也是继郭母被梦境所扰之后,唯一感到欣慰之事。
前世,落英与折梅不止一次在唐十鸢面前,提起郭旸在书房里干的龌龊事,唐十鸢都不愿相信。
不仅如此,后来郭旸与郭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停地挪用她的嫁妆,唐十鸢也始终沉浸在郭旸的“甜言蜜语”之中,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了自已。
“前世,我‘瞎’了一次,赔了自已与父兄家人的命,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们再有机会伤我半分!”
翌日,兴国寺中一处专供女客休憩的清净院落,唐十鸢已恭候在此多时。
不久后,唐七雅应邀前来,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她特意按照唐十鸢信中的嘱咐,轻车简行。
虽如此,却依然掩盖不住唐七雅的美,只见她一身淡紫色纱裙,眉如柳弯、眸如湖水,黑亮的三尺青丝上,斜插着一根细雕成了莲蓬的木簪子,极其别致。
京中皆知,唐家有三女,嫁入唐十鸢外家的唐六慧,素有才女之名,唐七雅则因其貌美心善的品行,在百姓中有着仙女下凡的说法,而唐十鸢则继承了唐家将门之风,长得颇具几分英气。
唐七雅为人温婉心善、静雅贤淑,京中官眷几乎人人称赞,宋王也正因有了这样一位贤内助,近两年才愈发得圣上青睐、看重。
可谁又能料到,唐七雅的结局竟那样悲惨……
前世,唐七雅没过多久就死于一场离奇的火灾,全身化作一具焦炭,再不复往日容颜半分……
唐十鸢虽对唐七雅之死存疑,但奈何她那时已然自身难保,既要应对郭母的刁难,又得防着魏姒与郭旸是否背着她生出私情。
直到唐十鸢死后,魂魄跟在郭旸与魏姒身边之时,才从他们二人口中得知了当年唐七雅死亡的真相。
“素素!本该前几日就去看你,奈何一些琐事绊住了手脚,身子可好些了?”
唐家三姐妹年纪相仿,自小便玩在一处,感情甚笃。
唐十鸢本打算邀唐六慧一同前来,碍于眼下其外家、侍中顾家有意疏远唐家,以求自保,她也只能尊重顾家的选择……
因此今日,也是唐家出事之后,唐十鸢与唐七雅姐妹俩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