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鸢一听,觉得于大事无碍,也就答应了下来,如果对方可以多跑上几家京中的铺子,也能减少他暴露身份的风险。
“他就叫做乔大,与你们差不多大,过几日人家要是再来,你们有什么想要他带的,直说便是。”
落英与折梅一路跟着唐十鸢从唐家到了郭家,主仆三人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
相比起唐家那些被遣散的奴仆,她们如今的日子不知要强多少倍,至少不用为了一日三餐而四处奔波。
二人在唐家被贬之后,曾经试着打听过其他人的下落,最后得知不少人去了京中其他人家做事,只有少数几个回了原籍。
唐家一朝落难,在外人眼里看来,唐履先夫妇根本就来不及安置府中下人,只能尽他们所能,将府中仅剩的一些现钱,全都给了他们,权当是遣散费。
幸而圣上的旨意中,只说要将唐履先夫妇以及唐九霆流放辽东,并没有祸延府中其他人,否则他们的下场可能会更加悲惨。
飞鸢庄上升起的袅袅炊烟,与村里其他农户家的汇到了一处,此刻正值晌午,田间本该空无一人,李大民却孤零零地坐在村口的树下躲阴凉,好似在等什么人。
仔细一看,李大民身旁还躺着一把锄头,但他的裤脚干净得很,看样子今早还没来得及下地干活。
“这个大雷子,好几日不见人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亏我还不计前嫌,顺手将他那份也干了。就冲这,等他回来了,一定要让他请我好好喝上一顿!”
烈日当空,李大民本想先回去下碗面,午后再来看看,谁知刚起身,雷岳就朝着村口走了过来,神情一会喜、一会忧,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大雷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你这把好锄头可就要不保了,要不是我,你地里的杂草早就比秧苗还高了!”
雷岳一把扛起锄头,对李大民道了一声多谢。
他们原本没有什么交情,纯粹是李大民这厮讨打讨来的,平日里见他总是爱说三道四,嘴碎得很,雷岳心想着,听他啰嗦几句,也不失为一个解闷的好办法。
谁知那一日,李大民竟然给雷岳送来了唐十鸢的消息!
为了验证李大民的话,雷岳先是当着众人的面,朝着进城的方向跑去,而后又折返回了飞鸢庄,躲在无人之处,亲眼确认了唐十鸢是否真的搬来了庄里。
眼见为实之后,雷岳立刻便进了城,向城里的兄弟报信。
“暂且先记你一功,走!到我家喝酒去,前几日突然想起我那开肉铺的大哥,在城里盘了一家新店,喊我帮忙,这才耽搁了好几日,走的时候他专门给我留了这条羊腿,你瞧!”
李大民这会才发现,雷岳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羊腿,这不是巧了吗?刚才他还想着让对方请他喝酒吃肉,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成真了。
当晚,雷岳再次来到了飞鸢庄,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打算悄悄地来,而是径直敲响了庄里的大门。
“谁啊?这大晚上的……”
守夜的人见来人就是一副农户打扮,还以为是对方敲错了门。
“你是谁啊?这是飞鸢庄,大晚上的,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劳烦这位小哥去通传一声,我想求见你家姑娘。”
唐十鸢正准备睡下,见折梅忽然走了进来,说是门外有人想要见她。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唐十鸢原本还以为来的人是乔大,可折梅进门之后,也没说认识对方,可见并不是他。
到了院子里,唐十鸢才看清对方的脸,只不过这是一张生面孔,她也不认得。
“你是何人,为何要深夜来见我?”
雷岳见到唐十鸢后,不待开口,直接就跪了下来,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制的牌子,呈到了唐十鸢的面前。
“姑娘所问,只要一看此牌,心中便有答案。”
唐十鸢走到雷岳面前,将他手里的牌子拿过来一看,只见铜牌正面,雕刻着一个图腾,背面则写着一个“唐”字。
唐十鸢当即认出了对方,只因持铜牌者皆是唐家私兵一员,只听命于唐履先一人!
“快!进来再说!”
唐十鸢立刻将人领进了前厅,只留下了落英与折梅二人,其他人皆被她叫去守好庄内外各处,确保再没有外人。
“见过姑娘,属下雷岳,原本是唐家私兵玄字队的,几年前奉了将军之命,守在飞鸢庄周围。将军说过,若是有一日姑娘被郭家所弃,只身来此,我等必须要保姑娘的周全,不得有违!”
听罢,唐十鸢心中久久未能释怀,她没想到,唐履先竟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人守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护她周全。
前世,唐十鸢并没有同郭旸和离,且一直到死,都没有踏足过飞鸢庄,雷岳他们自然无法得知她的处境,向她施以援手。
更何况,唐十鸢死后,郭家对外说的是她难产而死,就连孩子也没有保下来,就算唐履先给她留了后手,雷岳他们也看不透郭家的诡计,对她的死因一无所知。
此刻,唐十鸢双眼氤氲,微微发红,她恨自已,为什么没有早日看穿郭旸,最终让一直惦记着她安危的父母兄长客死他乡,将唐履先给她的护身符弃之敝履。
“……我父亲,还嘱咐了你们什么?”
“只此一件,将军说了,若是姑娘平平安安的过完此生,我们该娶媳妇就娶,该生娃就生。他说过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想困住我们,而是想让我们在您危难时,护好姑娘,只要您过得好,我们是不会贸然出现在您身边,打扰您的清净的。”
此话一出,雷岳也觉得他说错了话,这会他直接上门,亮明身份,那岂不是在说唐十鸢如今过得不好,这才需要他们来护着对方?
“……姑娘!我嘴笨,不会说话,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你说你叫雷岳,属玄字队,那除你之外,父亲还安排了多少人保护我?这些人如今又在何处?”
“将军从天地玄黄四个队里,各挑了二十五人,几年前我们就分散到了长安内外。我除了属玄字队外,还是玄字队长、四队的‘眼睛’。前几日,确认姑娘真在庄里,我就进城挨个告知了其他三队的队长,他们过两日就会来拜见姑娘。”
唐十鸢将铜牌交还给雷岳后,还十分好奇他究竟是如何隐藏在飞鸢庄附近的,如果其他人真如雷岳所说,分布在了城内城外,那她几乎可以不愁手里没人用了。
“他们大多都在城里做些小生意,有不少已经成了亲、生了娃,还有的则在城里做些帮工,赚几个钱,也有几个在朝中官员家里做小厮,反正都不比我轻松。”
唐十鸢瞬间就联想到,飞鸢庄里还缺几个看家护院的人,倒不如就让那几个做帮工的,过来给她当护院,待遇肯定比在城里做帮工要好。
“雷岳,你说过两日,其他三队的队长都要来见我是吗?”
“没错,就是这两日。”
打定主意后,唐十鸢让雷岳先回去,千万不要暴露了他的身份,日后在邻里面前,他们还是要假装不认识得好。
雷岳自然答应,唐十鸢如今已经认了他的身份,往后该如何行事,自然要以唐十鸢的嘱咐为先。
雷岳趁着夜色离开飞鸢庄后,落英与折梅二人还没从方才的惊讶中缓过来,眼下多了一百号素有英勇之名的唐家私兵在侧,她们怕是就连睡觉做梦都会笑醒。
这下可好了,二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日日担心庄里会遭贼了。
起初,她们还怕郭家会继续为难唐十鸢,搅了她们的好日子,这次算是能够彻底将心咽回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