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公主回府,刚下马车,管家便上前禀报,“殿下,有位姑娘来拜访您,目下正在迎客厅。”
静宜公主心下诧异,此时谁会登门拜访?
她不紧不慢地往内仪门走去。
到了迎客厅,静宜公主便看到一朵娇嫩得如同小白花的女子,端坐在客位上。
整个人清清瘦瘦,温温雅雅的,看着很有大家闺秀的风仪。
那人见到有人进来,便起身行了万福礼,“臣女王蕴希拜见公主殿下,愿殿下吉祥安康!”
王蕴希?
静宜公主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
蓦地,四镇节度使王威跃了出来。
“可是四镇节度使之女?”静宜问。
“然!正是臣女!”王蕴希羞涩地笑。
“王姑娘请坐!白玉,换茶!”
说罢,径直往主位走去。
待静宜公主坐定,蓝田拿了个蒲团出来,摆在殿下跟前,接着看向王蕴希。
王蕴希先是带些委屈地瞥了眼静宜公主,见后者自顾自地用帖子按着唇角,并不搭理她,不得不起身,莲步轻动地走到蒲团前,恭恭正正地行了跪礼。
待她跪下起身时,静宜公主方才惊讶出声,“王姑娘何须行此大礼?下人不懂事,还望姑娘见谅。”
静宜公主嘴上说着见谅,神色间却十分坦然,并无丝毫愧疚之色。
王蕴希低声道,“给公主行礼,本就是臣女的本分,何须殿下见谅?”
同时递上手边的小礼物,“殿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蓝田上前一步,接过礼盒。
静宜公主的笑意加深不少,“到底是四镇节度使家的姑娘,就是守礼。”
王蕴希露出羞涩一笑,垂下眼帘,掩上三分怨恨之色。
“王姑娘此来,有何指教?”静宜公主客气地问。
王蕴希再见起身行了屈膝礼,“不敢当指教二字,只是有事相求殿下。”
“噢,何事?但凡本宫能办到的,定会帮上一帮。”
王蕴希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娓娓道来。
原来,她是来求静宜公主高抬贵手,许她入首辅府为妾的。
她想进首辅府,偏偏柳慕杨这条路走不通。
她躲在行宫厢房思来想去,却一点办法也无。
京中陌生,委实找不到可以助她之人。
她不得不另辟蹊径。
原本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除了柳慕杨。
只要柳慕杨一死,父亲或许会重新生出同首辅结亲的想法,如此她便能顺理成章地嫁入首辅府。
可惜,从行宫回京后,先是四哥带着楚褚驾马先行。
紧接着,她竟然被送到了父亲在京城的宅子。
她正想质问,不料四哥的贴身随从说,这是四哥的命令。
她顿时气馁,便是想害柳慕杨,不住在府里,如何找得到下手的机会?
她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正在她走投无路之际,突然听到下人们的小声议论,说首辅大人要娶平妻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怕太后殿下和柳慕杨早得知消息了。
否则,怎会提前回京?
她顿时大喜过望,心中有了计较。
兴许她该求一求静宜公主?
思虑再三,入首辅府的执念,令她抛却了闺阁女子的羞涩,鼓足勇气登门拜访,请求殿下助力。
“殿下,家父不愿与首辅大人断了姻亲,原是想将臣女嫁予首辅大人,可惜太后殿下抢先一步,赐婚柳慕杨。
家父失望至极。
为人子女自该为长辈排忧解难,臣女甘愿自降为妾,侍奉大人左右。
家父欣慰,故而送臣女来京。”
静宜公主的笑容顿时僵住,心头怒火腾地烧起,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将人拖下去乱棒打死!
她还未嫁入首辅府,妾氏竟登堂入室逼宫来了?!
还厚颜无耻地在她面前表现款款深情!
她气啊,一颗心被怒火烧得生疼!
可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她不接话,静静地等着王蕴希继续说。
王蕴希尴尬极了。
在她长年的宅斗经验里,此时不该是公主殿下接话,“哦!如此甚好,日后你我姐妹相称,自当相互扶持。”
于是,她便能接着话头,继续往下说。
可,静宜公主怎么一言不发呢?
她咬咬牙,豁了出去,“殿下,若您肯助臣女一臂之力,臣女定当结草衔还,唯殿下马道是瞻。”
静宜公主冷笑,原来是个自动送上门来的便宜货。
她心里暗忖这句话时,全然忘记了,自已也是个送上门的便宜货,还十分不招人待见。
静宜公主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王蕴希急了,“殿下,臣女说的是真的!只要殿下肯襄助,臣女定然会报答您。”
静宜公主摇摇头,“非也!王姑娘,本宫虽为平妻,但首辅大人仍有正妻。此事,本宫怕是帮不了你忙,你得找韩夫人才是。”
王蕴希眼底写满失望。
“怎么?”静宜公主打蛇随棍上,“可是碰壁了?”
王蕴希犹豫着点点头,为了能入首辅府,她也顾不得了。
“韩夫人断然拒绝了。”
这下子,静宜公主脸上的为难之色更甚,“王姑娘,不是本宫不帮你!柳慕杨毕竟还占着大义,本宫不想日后首辅为难。”
王蕴希失望极了,泫然欲滴。
她鼓起勇气,将自已的面皮踩在脚底,上门求助,再次被拒。
她的内心慌乱无比,难道自已的亲事还得落在嫡母手中?
她这样的庶女,就没有资格追求幸福吗?
嫡母面甜心苦。
当年若不是她,自已早就嫁入首辅府,还须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连番看白眼吗?
嫡母给她找的人,不是落魄的书生,便是落弟的秀才,还美其名曰:他们人品方正、学识过人,若时机一到,定能一飞冲天!
哼,穷得家徒四壁的人,谈何前程似锦?
静宜公主见状,安慰她,“王姑娘,公主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日后但凡有本宫帮得上的地方,一定帮。但此事,恕本宫无能为力。”
说完,便端了茶。
王蕴希失魂落魄地行礼后退出迎客厅,木然地向外走去。
蓝田领着她往外走。
走着走着,蓝田突然顿下脚步。
王蕴希一惊,发现蓝田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姑娘,有些话殿下不能说,但奴婢能提醒姑娘。
殿下帮不了你,是因为正妻仍在。
若正妻不在,殿下自然便是正妻了。
想谁进府,不想谁进府,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王蕴希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无毒不丈夫,谁挡道,谁就去死吧!
眼见王蕴希的眸底闪过一抹狠毒,蓝田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府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