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公主目送皇后离去。
她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今日之耻,她一定要报。
可恶的韩宝珠,愚蠢至极,晓得她没用,没料到这么没用。
原本还想借她这把刀一用,不料却是把生了锈的钝刀,还没怎么用呢,自个儿先裂开了。
若不是她刚刚回大豫,手上实在没有可用之人,她无论如何也看不上韩家母女。
韩老夫人也是个没用的。
只敢府里横,一出了府,连句像样的话也没有,女儿也保不住。
一等碧波殿散了,跟着韩宝珠灰溜溜地出了宫。
最可恨的就是柳慕杨,霸占着首辅不说,还抢了太后的宠爱。
看来苍国的情报不准。
什么首辅与夫人不过面子情,什么首辅连日不入夫人屋门,什么首辅当年奉懿旨被逼成亲。
看如今首辅的架势,是被逼的吗?
她若不给柳慕杨些颜色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已白白牺牲的九年?
既然用情打动首辅不可能,那就别怪她使上旁的手段。
打定主意后,她起身出了殿。
刚跨出碧波殿,兵部尚书袁夫人便迎了上来。
她一直等在殿外,一心想和殿下叙叙旧。
“殿下,可等到您回来了。我一直想拜见您,可夫君说您才回大豫,肯定事多,叫妾耐心等一等,还说您回了大豫,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静宜也动了情,牢牢拉住袁夫人的手,“当年本宫远嫁苍国,旁的还好,就是担心你。
那年你刚巧及笄,原本以为你的亲事本宫可做一半主,可以免你被继母当作筹码,通过与世族联姻成为其亲子的垫脚石。
结果本宫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你?
如今见你好好的,本宫的一颗心才真正落到实处。”
袁夫人悲从中来,“殿下,当年您离宫,妾悄悄跟着跑了许久,妾舍不得您啊。
妾如何不知您心意?您离去前叮嘱家父的话,他倒是牢牢记着了。继母原是想将妾送予中山节度使为妾,被父亲严辞拒绝了。
最后将妾许给了夫君为继室。
得亏夫君争气,几年前任了兵部尚书。
如今妾膝下一子一女,再回娘家,继母讨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给脸色看。
这些,全仗殿下之功。”
静宜满怀喜悦地说,“本宫不敢居功,这是幼青你的福分啊。”
两人越说越激动,还是蓝田上前劝了,两人才止住泪,相视笑了起来。
“殿下,咱们好日子在后头,咱们都要开开心心的。”
两人边叙旧边往御花园深处行去,眼前景致一变,百花齐放、香气四溢,顿时将她们的伤感一扫而空。
慕杨正坐着听戏。
台上演的是才子佳人后花园相会的戏,看得慕杨热泪盈眶。
一出戏毕,门帘一掀,静宜公主和袁夫人走了进来。
两人走到慕杨这一桌,竟直接坐下了。
慕杨和陈夫人她们赶紧起身行礼。
“慕杨,戏可好看?”静宜公主笑着问。
慕杨红着眼眶抽泣了一下,“好看啊,太感人了。”
“今儿戏多,还有好些戏呢。”静宜公主话毕,陈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殿下这话是何意思?可是意有所指?
再看向慕杨,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那敢情好,慕杨今日便是专程来看戏的。”
“下一出还得等些时辰,不如你陪本宫园子里转一转?”静宜公主向慕杨提出邀约。
“好啊。”慕杨无所谓地一笑。
两人站起身向外走,静宜转头对蓝田说,“本宫与慕杨说悄悄话,莫跟来。”
说完当先出了亭。
殿下不带侍女,慕杨也依样画葫芦,叫书粱她们等在原地。
书麦急得想跟,被书粱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见公主和夫人走开了,书粱借口更衣,也出了亭。
她来到无人处,一个翻身上了树,由上至下在树丛间远远跟着慕杨。
静宜公主和慕杨渐渐地走到人烟稀少处。
突然,静宜站住,黑色的眼眸沉沉地看着慕杨。
慕杨回望着她,眼中无丝毫怯意。
果然是劲敌。
静宜浅笑而笃定地说,“首辅大人是本宫的,你若识趣,便快些离开。”
慕杨一听这话,灿然地笑了起来,笑容里的璀璨与甜美险些晃晕了静宜的眼。
她恨恨地看着眼前正值花季的女子,再一次恶语相向,“乡野出身,能拥有首辅一时便该感恩上天了,首辅这样的男子不是你可以匹配的。这些话难道还要本宫明说吗?”
“你不会得逞的。”慕杨笑盈盈地说。
“什么?”静宜吃惊地看着慕杨。
“我说,你不会得逞的。”慕杨挺着胸膛自信地说,“韩屹我不要了,但也不会叫你拾去。谁都可以捡我不要的,你不行,你连我不要的都不配拥有。”
“你!”静宜公主气极,她是公主,大豫真正的公主,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乡野出身的人如此对她说话,“放肆!”
“放肆吗?也许吧。”慕杨浑不在意地笑,“你是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人尽可夫?!”
前世,她临终前,太后跟前的李嬷嬷来救她,终是晚了一步,回天乏力。
李嬷嬷为此痛骂静宜公主,她才知道静宜公主在苍国过得猪狗不如,和青楼女子没两样,时常被苍王赏赐给手下人。
所以,她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她就是要激怒静宜公主。
“嗡”的一声,静宜公主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她拼尽全力回到大豫,就是想洗去一身的泥泞,干干净净地做一回人。
“首辅大人不嫌弃你,是他没有眼力劲,我可是十分嫌弃你!”慕杨说罢,捏起鼻子,嫌弃地往边上走了几步。
静宜公主气得浑身打颤。
她不脏,她是为了大豫,大豫怎么能嫌弃她脏?
“别再说什么你是为了大豫的话。你是大豫的公主,你享了旁的女子享不到的福,自然该付出更多。
这,是你公主的责任。”
责任!责任!责任!
她最痛恨这个词。
当年送她和亲时,太后也是这么说的,“这是你作为大豫公主的责任。”
“不!!!凭什么,凭什么是我?”静宜声嘶力竭地喊,似要将所有的不平都喊出来?
“凭什么?!凭你出身高贵呀!你瞧,和亲这样的事,怎么轮也轮不到我这个出身乡野的吧。”慕杨眨眨眼睛,俏皮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