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杨离开长宁宫前,前去珍瑰阁看了楚褚。
珍瑰阁如同她离开时一般,丝毫未变。
马隽在园子里陪楚褚玩耍,“小小姐,这是夫人在时种的蔬菜,您可不能拔。”
“哼,马达哈,你还骗我,娘亲种的菜早就熟了,这哪里是娘亲种的?”
马隽呵呵笑道,“种子是夫人,自然菜也是夫人的。”
“哼,就你说头多。”
马隽跟着孙榛扬学做生意后,便回到了珍瑰阁,一心等慕杨回宫,继续伺候她。
如今,慕杨面上的生意,统统由他在打理,孙榛杨赞他是天生的生意人。
马隽说话间,似有感应般猛然回头,一眼瞧见宫门口的慕杨。
他瞬间愣住,手上的蔬菜洒了一地,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飞快地跑过来,半道上差点绊倒。
“夫人!”马隽红着眼眶,“奴才终于又见着您了。”
“马隽,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慕杨亦红了眼。
马隽连连摇头,“这是夫人您抬举奴才,您不知道,宫里多少人羡慕奴才,说奴才跟了个好主子。”
“娘亲,”楚褚这里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慕杨。
慕杨蹲了下来,四下打量楚褚,见她脸色红润,人又长高不少。
身上穿的是自已未见过的衣衫,明显是尚衣局的手工。
眼见得她在宫里过得极好!
“楚褚,可有想我?”
“想。”楚褚抽泣着说,“娘亲不要楚褚了吗?他们说,娘亲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楚褚了。”
慕杨生气地问她是听谁说的,马隽也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要找夏大伴告状。
楚褚拉住他们,“宫中生活不易,娘亲放她们一马吧。”
眼见楚褚如此懂事,竟晓得宫人不易,慕杨感动之余,又无比心疼。
“走,跟娘亲回府。”
这时,楚褚却顿住了脚步,拉住了慕杨的手。
慕杨狐疑地看向她,只见楚褚忍着泪轻声说,“娘亲,若是前日,楚褚定然毫不犹豫地跟您回府。如今……”
慕杨耐心地听楚褚诉说缘由。
片刻后,楚褚抬起小脸,眼里满是坚毅之色,“娘亲,楚褚要留在长宁宫。”
“为什么?”慕杨很是吃惊。
楚褚接下去的话,令慕杨大为感动。
她说,“前日晚膳后,我偷偷听见圣人同殿下说话。”
“殿下明面上要送我回去,我却看见她偷偷抹泪。她还笑着同圣人说,‘一个孩子也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殿下说如果父亲不要我,就让我一直一直住在珍瑰阁。
殿下说这话里,嘴角眼里满是笑容。
娘亲,殿下寂寞,楚褚要留在长宁宫陪殿下。
娘亲有父亲,还有小弟弟,娘亲不会寂寞。”
楚褚一口气说完,生怕慕杨不答应,愧疚地低头看着自已的脚。
慕杨将楚褚紧紧地搂进怀里,感动的热泪盈眶,“好孩子,娘亲替殿下谢谢你!”
楚褚摇头,“娘亲不要谢我,我愿意替娘亲孝敬殿下。”
原来,楚褚都是为了她啊。
“楚褚小时,是娘亲护的我,如今我长大了,也能护着娘亲了。”
慕杨泣不成声,抱着楚褚连连点头。
远处,韩屹见到眼前相拥而泣的两人,眼里闪现温柔无比的光芒。
从长宁宫离开后,慕杨又去了欣曰宫。
贤妃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连连催素衣到长宁宫查探。
此刻听见通传,整个人从贵妃榻上弹了起来,飞快地迎了出来。
跑着跑着,贤妃的眼前模糊了,她狠狠拭干眼泪,继续向前冲。
远远的,一道依旧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贤妃一把抱住慕杨,慕杨亦紧紧地回拥着贤妃。
“你个坏丫头,吓死我了!这么多时日,你就不晓得写封信给我?”
慕杨含泪解释,“起初被西凌亲王囚禁,写不得信。后来被韩屹管着,不让写信。”
贤妃恨得咬牙切齿,“你个坏丫头,他不让你写,你便不写了吗?你几时如此怕他?”
慕杨睨他一眼,“我哪是怕他?那时肚子老大,整个腿都是肿的,也的确耐不住写信。
你是晓得的,我同你无话不谈,一写便不知要写多少张纸。
韩屹说,不如留些神秘感,回来当面说。
我这才舍下写信的念头。”
贤妃一听她腿肿,立刻软了口气,“也罢,还是身子重要,韩屹做得对。”
两人边说边回到了殿内。
刚刚走进内室,慕杨便拉着贤妃挨着贵妃榻坐下,自已则走到她跟前,恭敬得下跪行礼。
贤妃一惊,本能地想阻拦她,却被慕杨脸上慎重的神情镇住,咬牙稳住没动,好好地受了慕杨的大礼。
“舅母在上,受外甥女一拜。”
贤妃泪如潮涌。
等慕杨起身,即刻拉着她一同坐在贵妃榻上。
“我知你是个特别的,哪料到身世竟如此特殊。如今好了,苦尽甘来,你同……殿下,都得偿所愿,我们都要一直一直狠狠幸福下去。”
慕杨含泪笑出了声,“好,咱们一起狠狠地幸福。”
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后,两人像以往一样,一同躺在拔步床上,头抵着头,脚挨着脚。
你一句,我一言,将发生在自已身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
“这西凌亲王最终倒是聪明了一回,若非他独自一人悄悄退场,保不齐早被圣人砍了头。”
“哦,对了,那西凌亲王妃呢?”
贤妃同西凌亲王妃是本家,当初还是贤妃替嫁入的宫。
慕杨轻轻一笑,“当初韩屹躲在西凌亲王府,被亲王妃找到,她倒是个乖觉的,立刻倒向圣人这边,将西凌亲王的好些秘密,包括花园里的密道都告诉了韩屹。
所以,韩屹答应放她一马。”
“当真放她一马了?那她怎么没有同你们一起回来?”
慕杨嗤笑,“韩屹的确说过放她一马,可没说怎么放她一马。”
贤妃一惊,“难道?”
慕杨点头。
西凌亲王出走后,韩屹给了亲王妃两个选择。
一是隐姓埋名,西凌亲王府的东西,她能拿走多少拿多少,从此山高水长,世间再无亲王妃。
二是带罪回宫,听凭圣人处置,能保得命,保不得荣华富贵。
贤妃一听便说,“依她的脾气,定然选择第一条路。”
慕杨笑道,“还是你了解她,她果真选了第一条路,带着西凌亲王府所有的细软离开了。”
“然后呢?”
慕杨嗤笑,“就晓得瞒不住你。”
当西凌亲王妃离开王府后,韩屹便通知了小王爷。
小王爷正愁怎么拉拢刚刚投靠过来的大将军,于是灵机一动,卖了个人情给大将军。
大将军正中下怀,他大喜过望地说:自个儿还没尝过王妃的滋味。
立刻召集了一个小队,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抓住了西凌亲王妃。
当日便收了房。
那西凌亲王妃自来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住草原莽夫的摧残?
隔日便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这个大将军也是个妙人,叫来府医尽全力救治。
治好后,继续摧残!
这西凌亲王妃此时才真正后悔,可惜悔之晚矣。
贤妃深叹口气,“她若不那么在意所谓的荣华富贵,回到京城来,此刻怕还是个富足无比的寡妇。”
慕杨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圣人和韩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便见两人脸带微笑地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