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破晓时分,裴云棠敲响了自已兄长的房门:“哥哥,宫里来人召你觐见呢,你该起身了。”
等了一会儿,屋里没什么反应,裴云棠又唤了声:“哥哥?哥哥……”
此刻的裴云归正愣愣躺在榻上,看着熟悉的房间,久久未回过神来,心头满是疑惑。
自已不是在昔日长公主府,决心去陪殿下了吗?怎么又莫名其妙回到了裴府?
抬手抚上心口,没有痛意;看着手心,没有血色。又看了看自身,身上穿的是寝衣,不是长公主送的那身衣裳。
莫非……
“哥哥,你醒了吗?”
裴云棠的声音自屋外传来,裴云归心中一个荒诞的念头滋生,掀开被角猛的起身,慌忙下了榻。
赤脚打开了房门:“棠儿。”
裴云棠敲门的手一顿,秀眉微拧:“哥哥,你怎么回事啊?今日怎么突然惫懒了,宫里来人传你觐见呢,人都等了有一会儿了。”
裴云归激动的按住自已妹妹的肩膀,问她:“棠儿,如今是什么时候?”
裴云棠便回:“辰时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今是何年何月?”
裴云棠狐疑看了眼自已兄长,才开口说:“康宁二十年,仲秋啊。哥哥你怎么回事啊?莫不是还未睡醒吧?”
裴云归却是双眸一亮,异常激动。康宁二十年,真的是两年前,是殿下还没有去和亲的时候。
他一把抱住了自已妹妹,一个劲儿的说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痛彻心扉的过往历历在目——长公主身死的消息,长公主尸首被无情折辱的场景,还有……萧瑟冷清的长公主府,再不见昔日旧人。
可现在时间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裴云归头一次觉得,世上定有鬼神的存在,定是神佛听到了自已的祈祷,给了自已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这次,他一定要护住长公主!
“棠儿说,宫里来人了?”
裴云棠点点头:“说是圣上召见哥哥。”
裴云归急忙转身去更衣:“知道了,我很快就好。”
……
熟悉的传话小太监,熟悉的宫道……
走在前往御书房的宫道上,裴云归还有些恍然。
直到小太监提醒他:“裴将军,御书房到了。”
裴云归急忙回过神来,走至御前见礼:“微臣参见陛下!”
康宁帝摆摆手:“裴将军就不必多礼了。”
裴云归起身,屏息凝神,果然听见皇上说出了记忆里的话。
“昭阳她……自请前往北狄和亲,你先前找朕请战出征一事,且先放放,但操练三军,依然不得懈怠。”
闻言,裴云归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是真的,真的重来一次了!
见他面上没有焦急或是不可置信之色,反而多了几分庆幸,皇帝却皱了皱眉。
沉声道:“怎么?昭阳要去和亲?裴将军很高兴?”
裴云归立马摇了摇头,说了句令皇帝不解的话:“回陛下,臣是庆幸,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何意?这话倒让朕糊涂了。”
裴云归只说:“臣是庆幸长公主还没有去和亲,北狄狼子野心,臣会护好长公主,不会让殿下去那蛮夷之地的!”
……
从皇宫出来,裴云归去了长公主府。
路上,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生怕一切都是假象。直到勒马于长公主门前,看见生气依旧的公主府,心中的不安才落地。
裴云归上前开口:“劳烦通禀,裴云归求见长公主。”
护卫很快出来:“裴将军,公主今日惫懒,还未起身呢。”说完,护卫便退到了一旁。
谢晏正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双眸失神的望向窗外,桌上的膳食丝毫未动。
听护卫又来禀:“禀殿下,裴将军说他已知晓殿下和圣上的谈话,求殿下见他一面。”
谢晏眸子动了动,还是按耐住没有起身,哑声开口:“告诉他,先回去,本宫想见他时,会遣人告知。”
护卫去而复返:“殿下,裴将军不肯走,说是殿下不见他,他就一直等下去。”
贴身女婢知夏点了香,不解道:“殿下,您和裴小将军发生矛盾了吗?”不然,公主怎么忍心将裴将军晾在外头呢?
谢晏疲惫的瞌上了眸子:“太医院的药还未送来,此时见他,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另一婢女吟秋问:“公主府的护卫只怕拦不住裴将军,若裴将军强闯进来呢?”
闻言,谢晏却是笑了,语气柔和:“不会的。”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不会什么?殿下是在说臣吗?”语气里满满的庆幸,又夹杂着一丝委屈。
谢晏微愣,抬眸,临窗站立的少年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依然是那张俊逸的面庞,剑眉星眸、风逸无双,不愧是靖朝唯一的探花郎小将军,真真担得起那句‘天人之姿,人中龙凤。’
而对方看到她,似乎有些欣喜。
“殿下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臣?”
谢晏回神,掩饰的轻咳了声:“没,没什么。”
今日裴云归的眼神着实有些奇怪,似是欣喜庆幸,似是委屈哀伤,又似是在控诉着什么。
迎上那深邃的眼神,隔空交汇,恍若隔世。竟一时忘了问他‘为何就这样闯进来了?’
裴云归看向知夏和吟秋,开口说:“两位,我有些话同殿下说,可否回避?”
平日里,谢晏和裴云归独处,谢晏都会主动吩咐身边伺候的人退下。今日主子没吩咐,两位婢子才后知后觉,急忙退了出去。
二人前脚榻出房门,裴云归后脚就到了屋里。
谢晏懒懒起身,开口道:“强闯公主府?看来,我们裴小将军出息了呀,这次怎么没有乖乖等……”
话音未落,猝不及防被对方揽进了怀中。
裴云归半俯身,将她拥的很紧,生怕这失而复得的珍宝会消失般,力道竟越来越紧。埋首在谢晏颈侧,满足的喟叹出声。
还低喃了声:“殿下,真的是你,太好了!”
记忆中,实则这是裴云归第一次主动亲近谢晏,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微僵的身躯和急促的心跳声。
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谢晏拍了拍他的肩膀:“裴云归,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