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当然不知这些人都是定远将军府上的暗卫,只以为是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士,立刻笑盈盈招呼了小桃出来,“快,端些清凉的茶汤来,给这些义士去去暑气。”
又拿了块沉甸甸的银锭放在其中一个的手上,“若不是诸位大义相助,怕是我这铺子今日要遭了大难,我心里万分感激,这是一番心意,大家别嫌少!”
姜晚蒙在鼓里,裴晏川却是门清儿的。
这些日他可没少跟这群暗卫兜圈子,为了不暴露行踪,也是费了好大一番气力……
眼见姜晚满脸甜笑地打点酬谢,裴晏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位姜姑娘或许是不知道,她一旦铆足劲要奉承讨好时,那脸上的笑就能腻死人!
下一瞬,便见那挂着一脸甜得齁人笑意的小女子转过身来,白皙双手端上一杯茶汤,“裴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女眨着一双大眼睛,黑曜石似的闪亮璀璨,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莹白透亮的皮肤上留下扇形的阴影,小巧玲珑的唇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竟让一向不近女色的裴二爷看呆了。
裴晏川只觉心里猛烈一跳,前所未有的悸动从深处传来,耳朵突然发烫。
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少女眯着眼睛看向街对面某处,缓缓把那茶汤撩在桌上,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裴大人咱们等会儿聊,我这会儿有点事要忙。”
而此时坐在茶棚里的苏敏敏,却是又惊又气。
她从不知道,这城里还有这么多好汉,竟能做出路见不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进铺子里见义勇为的壮举!
盛采容也蹙起了眉头。
京城街面宽阔,她们此处与饮子铺有些距离,看得并不如何真切,只知道突然有一群人冲进去,将铺子里的人制服了,具体说了什么更是听不见。
此时闹事的被制服了,约莫就要被扭送官府,总之口供都是对好了的,那京兆府的也不会太过理会这等升斗小民的生死。
只要证据确凿,那姓姜的姑娘便是要下大狱,总之没好日子过了。
于是劝表姐莫气,“那姑娘的下场已是注定,不过少了一场热闹看,不如我请你去看戏,补上一场如何?”
苏敏敏觉得扫兴极了,“算了,什么好心情都没了,回吧。”
说着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要走,
却不想,姜晚已经从街对面大步流星走过来,瞧着她要走,抬脚单手脱了鞋,狠狠一下摔过去,正砸在苏敏敏式样繁复的簪金发髻上。
刚才在店里,她无意之间瞥见,街对面竟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想到那汉子嚷嚷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再想在云客渡那晚苏敏敏看向自已的怨毒目光,姜晚几乎立刻就猜出来,今日这事的始作俑者。
她在京城这些日子,可是从来都与人为善,虽得了些同行的嫉恨,但那些人既知道她跟定远将军府关系匪浅,便纷纷偃旗息鼓,甚至主动请姜晚吃饭赔罪,表示万分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毕竟做生意的都是为了赚银子,又哪里会主动给自已招灾惹不痛快的?
若说她真正招惹的,也就只有太子殿下的侧妃,苏家的千金,苏敏敏了。
而且。
今儿这事是掺和了人命的,能有这种能耐做局治她于死地的,除了苏敏敏还能有谁?!
于是姜晚直直朝着苏敏敏过来了,且盛怒之下,先甩个鞋过去招呼!
“啊!”
出身高门的太子侧妃哪里被扔过鞋啊,当即被打得发懵,吓得惊叫起来,转头一见姜晚,再看地上躺着一只鞋,登时气得直喘,“你竟然用鞋扔我!?”
姜晚懒得与她废话,一指街对面,“这是你的手笔吧?”
事发突然,苏敏敏一没想到姜晚这么鲁直的冲过来,二没想到她上来第一句话就问这个,一时有些接不上话,便愣在当场。
盛采容柔柔开了嗓,“这位姑娘好生无礼,我和表姐只是坐在街边吃茶,不仅被你扔鞋殴打,更是平白被扣上了罪名,何其无辜?再者我表姐乃是太子侧妃……”
盛采容唇角含笑,一字一顿道:“你见她,是要跪的。”
苏敏敏一下子清醒过来,指着姜晚大骂,“大胆的刁民,明明是你卖的茶汤喝死了人,与本宫何干!还不跪下!”
盛采容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她这个表姐真是没半点长进。
姜晚弯腰哈哈大笑,速度飞快地脱了另一只鞋,猛地甩在苏敏敏脸上,“去你娘的!坐得这么远你都听见店里说得啥?敢情你还是个顺风耳兔子精?”
即便围观的路人瞧着地上的死人,也只能五花八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乱子,这苏敏敏坐在这宽阔街面的另一头,竟知道的门儿清?
苏敏敏一张涂脂抹粉的精致面容上,结结实实印上一个含泥带土的鞋印子。
连着盛采容也没想到,这个姓姜的姑娘竟是个这么虎的!
一个平头百姓,也敢用鞋底子招呼太子侧妃?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苏敏敏捂着脸,尖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呐!给我抓住她!抓住她!”
因着今日这事算不得光彩,苏敏敏两人身边只跟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其他的婆子和侍卫尽在街角的马车处候着,并未近身。
直到远远见着自家主子被飞起的绣鞋砸在脑袋上,他们才急匆匆赶过来,可才走近了便见侧妃娘娘又正面挨了一鞋底子,登时抬脚向姜晚冲上去,便要将这不要命的小丫头按死在地上!
姜晚也被激出骨子里的横劲儿。
她能被打死,却绝对不能被欺负死!
既然这狗屁的太子侧妃往她身上泼脏水,就别想着消消停停地躲在一旁看热闹,总得出点血才行!
姜晚一把抽出绑在脚踝的匕首,抬手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