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晏川心里,寻找大长公主是他的差事,即便姜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他也没理由强绑着她跟自已一块儿。
于是忽略心里的不舒服,再不阻拦她离开南州。
姜晚当然也不会因为热心助人这种事,改变自已的心意,“裴大人放心,小林哥认识的人多,管保给你找到比我还熟悉城里事的!而且……”
她弯唇一笑,“这工钱我替你出了。”
明艳的脸儿上,挂着一副“我可没占你便宜”的仗义表情。
裴晏川神色一顿,微微皱起眉心,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腰间的剑鞘,静静看着姜晚。
或许眼前小女子从前易容的功夫太过,除了真容,连着勾人的娇憨也遮住了,今儿却是半点不掩的摊开面前,即便从不近女色的裴二郎也被迷了眼。
好在他并非是个情绪外露的,惊艳一闪而过,面上依旧从容淡然,“既是为我办事的,理应由我出工钱。”
话毕,转身离开。
下楼梯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姜晚轻嗤一声,心里暗道,“也好,还省钱了呢”,转头却见小桃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已,小嘴一瘪,“姑娘,你不要抛下奴婢!”
刚才听着姑娘跟裴大人说要去京城时,小桃心里咯噔一声,又听姑娘说让小林哥帮着找人,难道是不要小林哥跟着?
会不会也不用她跟着呢……
小桃急的眼泪哗哗直流。
姜晚拉着她进屋坐在床边,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道,“京城不比南州,人生地不熟的,跟我去会吃很多苦的。”
姜晚确实没打算带着小桃一起走。
眼下南州的三间铺子都是小林哥在管,他脑子灵活,又肯吃苦,已经摸到了经营的脉。姜晚打算把铺子都送给小桃当做嫁妆,也算是为她置办下了产业,以后二人便能过自已的小日子,吃喝无忧的,何必跟自已远走他乡,到那一切未知的京城闯荡?
小桃把头摇成拨浪鼓,“姑娘,如果没有你和姨娘,我怕是早活不成了,奴婢是心甘情愿伺候你的,这条命都是你的,你去哪儿奴婢就去哪!”
她很小时被卖进姜家,什么都不懂,大冬天被内院的管事嬷嬷刁难去洗衣裳,又被推进泔水桶里,差点冻死。
幸好被于氏发现,又不顾她一身脏污地跑到西小院,才捡回一条命。
在小桃心里,早把于氏和姜晚当做亲人,又怎么能跟她分开,说着便跪在地上,抱着姜晚的腿放声大哭,“姑娘如果不要我,我我……我就一头撞死算了!”
姜晚眼眶发酸,无奈地拉小桃起来,“京城什么样儿我可是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会有日子过不下的时候,到时咱俩要满大街讨饭,你可愿意?”
她当然不会混到那种地步,只是要提前跟小丫头说得严重些,最好能知难而退,在南州过安生的小日子才好。
小桃飞快地抹了把眼泪,“那有什么!若有那日,不必姑娘出门,我去要便是了,只要有奴婢在一日,就伺候姑娘一日!”
到时候,她每日给姑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要在家等着便是,哪怕她每天只能赚回两个铜板,也能买回个馒头,不让姑娘饿肚子。
姜晚念了句傻丫头,将小桃抱在怀里,笑道:“好,咱们一起去京城。”
第二日,姜晚才跟林先说了要去京城的打算,对方便双膝跪地,表示自已愿意追随。
姜晚有意试探他,便说想将三间铺子都交给他,“从此你在这南州城里,安生地做掌柜不好?何必跟着我颠簸北上,去那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呢。”
林先瞥了眼不远处的小表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啥掌柜不掌柜的,我只知道这辈子,桃子在哪,我就在哪!”
咋也不能跟准媳妇儿分开不是?
姜晚一笑,“好,那咱们就,一起去京城闯一闯。”
当日,她就带着小桃和林先去了车行。
依着姜晚的想法,既是要赶远路,总得有个像样的车驾才行,否则这一个月的路程,怕是要遭罪的。
于是定下一宽大舒适的双驾马车,内里不仅有桌有软座儿,甚至把桌收起来后,还能变成平坦的软榻,足够睡下两人,即便赶路睡在马车里也不成问题。
满意地付下定金后,姜晚又马不停蹄去了三间铺子,却并不进去,只是坐在街对面的茶摊上,远远看着。
小桃瞧瞧铺子,又看看气定神闲的姜晚,“姑娘,咱们不是要查账?为啥坐在这看着却不进去?”
姜晚让她也坐,把小伙计刚端上来的茶汤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跑了一上午,喝点润润。”
小桃正口干舌燥的,当下捧着茶盏咕咚咕咚几口,便听姜晚道,“这铺子的账早查过了,咱们既然要离开,这三间铺子自然留不得了。”
早早转手换些银钱才是正理。
小桃恍然大悟,旋即又不解问既然要卖铺子,该是找买家或是牙行才对,“姑娘为啥只是坐在这儿看着?”
姜晚擦去她嘴角的水渍,笑道,“当然是在看,我交代下去的事,小林哥办得如何啊。”
小桃一头雾水。
可她很快就发现,进出铺子的人多了起来,不仅如此,自已所在的这个茶摊周围也多了许多牙人模样的人,俱是看向那三间铺子。
姜晚看了一会,率先起身,“行了走吧。”
小桃心中的疑问,直到晚上见到表哥才得到解答。
原来姜晚早交代小林哥去安排人连续几日徘徊在铺子口,手里攥着钱袋子,做出一副排队买米买盐,铺子生意兴旺的模样。
小桃惊讶:“姑娘啥时候吩咐的,我咋都不知道?”
小林哥嘿嘿一笑,“当时姑娘替姨娘守灵时,就吩咐我这么干了,这么一算,得三四天了吧……”
两日后,果然有牙人找上小林哥这个明面上的掌柜,开口就要高出市面二成的价格收购铺子,小林哥却一摊手,表示不卖。
又堪堪过了两日,找小林哥的买家越发多起来。
小林哥这才放出话:价高者得。
最后,以高出市面近六成的价格,跟一个背后东家姓姜的牙人谈妥了转卖事宜。
姜姓东家怕夜长梦多,上赶着给出了足额的银票,急匆匆拿到了三间铺子的契书……
官驿二楼,小林哥把几张大额银票放在矮几上,笑道,“姑娘好谋算,姜守财果然中套了。”
姜晚轻啜香茗,“他贪,见着银子跟不要命的似的,当然不会放弃这么赚钱的铺子了。”
从姜家敲这么一笔银子,她很满意。
尤其想到过几日,当小林哥安排的人都撤了时,姜守财的表情,更觉得畅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