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姜晚早想过对策,毫不迟疑道,“这个可不好说,裴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即便收了间铺子,也不会大张旗鼓吧。”
这下轮到姜守财发愣,“新东家……是裴大人?他一个朝廷官员,怎么敢经商的!”
郑记米铺换了东家的事,他是从小道消息得知,但只知皮毛,不通内情,今日一问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想着若那米铺落在姜晚手里,就想法子弄过来,却不想竟跟裴晏川扯上关系。
大晋律法规定,官员不可经商,一旦查出将重罚,情节严重斩首也有可能!
姜晚编瞎话的功夫不是盖的,说那裴大人虽然走了,但留了心腹在米铺经营,“哪里用他亲自经营,委托那心腹经营便是!谁不知南州富庶,他想分一杯羹也是人之常情……”
姜守财做生意多年,深知“无官不贪”四字箴言,加上姜晚言之凿凿,一时相信了米铺被裴晏川“近水楼台先得月”,便不敢有别的心思。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姜晚整日顶着草药汁子,也能从眉眼唇角瞧出些畅意来。
此前,姜晚放出口风,说平安符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绣的,不是作坊里大批大批做出来的物件儿,因此数量上没那么多。
跟张小姐等人闲谈时,姜晚露出裹着纱布的手指,说是绣平安符时扎伤的,“我可没打算赚这银子的,说不得哪天就停手不再绣,瞧瞧我这血窟窿似的手指头,可真的是伤不起了。”
一官家小姐却笑说,此事可不是她想停就能停的,“听说啊,前儿夜里,大运河里沉了一艘货船,死十几个,唯有那船头的娘子没事,据说那娘子身上就带着从你那求的平安符呢!”
此事一出,姜氏女平安符灵验无比的消息传得满天飞。
同时又有传说,一对成亲多年未育的夫妇,求了平安符回家后不过一个月,便被诊断出有孕……
于是等在姜家后门的队伍,更长了。
大户人家派人不分昼夜地等在姜家后门,甚至主动加价到十两银子求购,可谓畅销无比。
小桃见状,便张罗着再绣一些,却被姜晚制止了,“凡事留一线,见好就收。”
又问,“小林哥的银子可送过去了?”
小桃忙不迭点头,“奴婢早说不用给他银子,偏姑娘大方,整整十两啊!”
小林哥名林先,是小桃的表哥,在漕帮里干活,为人憨直忠厚,那沉船和助孕的小道消息,就是姜晚让他散布出去的……
姜晚瞪她,“他赚银子,是为了让你这妮子嫁过去后,过上好日子!”
林先早私下跟姜晚说过,此生非小桃不娶。
“姑娘!奴婢可是想给你省银子的……”
小桃红了脸,一跺脚转过身去,“再说哪个答应要嫁给他了,奴婢是要伺候姑娘一辈子的!”
她跟姜晚两个自小一起长大,情意深厚,说是主仆,更胜姐妹。
姜晚笑着拉过她,解释道,“小林哥是咱们自已人,给不给钱都不碍事,但光他自已传闲话儿可做不到,总得搭些酒水钱的。”
小桃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漕运码头人多口杂,各路人众多,总是要上下打点些,这个道理她懂,可是那平安符卖得好好的,为啥要“见好就收”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这平安符抢了多少绣坊的生意,八成已经被盯上了。”这平安符只是一笔小小的银子,姜晚不打算在这个上面放太多心思,“赚钱的法子多得去了,不用吊死一棵树上。”
果然,第二日下午,锦衣阁的大掌柜就递了拜帖进来。
寒暄几句后,大掌柜拍了二百两银票在桌上,直言要买下平安符上的绣样子,“并非手底下的绣娘眼拙,学不会姜小姐的绣样,不过咱们锦衣阁是南州最大的绣坊,办事就是讲究个规矩,再者是敬重您的胆识勇气,专程上门拜访。”
言下之意,这平安符生意锦衣阁要定了,就算姜晚不卖绣样,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桃气得攥拳,姜晚却笑盈盈收下银票,交出绣样。
经商如此,“大鱼吃小鱼”,小作坊注定被大商行打压,而大商行也逃不过官府的盘剥……世道如此,她能做的也只有顺势而为。
而且,她此时更关注米铺和两间盐行的经营,早些脱手平安符的生意也省得分心。
姜家有米粮的生意,姜晚上手很快,从选掌柜定货源事事亲力亲为,可谓得心应手。不过几日工夫,米铺的进项就逐渐平稳,甚至签了几家酒楼的大单,十分顺利。
与此相比,两个盐行花去了她更多的精力。
南州虽是内陆,但因漕运发达,汇聚着大晋海盐销路,有官盐也有散盐,朝廷在郊野设了盐场,官盐和私盐分区存放,凭盐引可取盐售卖,其中利润巨大。
可想盐引并不容易办理。
恰好,姜晚这两间盐行的盐引,还在期限之中,不仅每日流水都是米铺的一倍以上,且利润十分可观。
不过半月的工夫,那三间铺子的本钱便赚回一半儿有余,姜晚心情大好。
这日,她带着售卖平安符和绣样所得的四百两银子去寻于氏,“娘从前过了太多苦日子,这些银子便拿去零花,以后想买什么不用拘着,一律挑最好的买。”
却见于氏脸色不好,似是动了怒。
原来,于氏偶然间听得些闲言碎语,说姜晚作风放荡,不仅在那山匪窝里行苟且之事,更是几次用下作手段勾引那姓裴的京官儿:
“那姜家庶女丑得跟夜叉似的,可真敢下手啊!”
“呸!真是个骚狐狸!裴大人生得俊俏,怎么会看得上她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什么德行!”
“唉哟!所以啊,裴大人是怕了她了,这不紧忙就跑了。”
“……”
几个媳妇婆子凑在一起,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见着了似的,饶是于氏好脾气,也气得七窍生烟,登时上去与她们理论,却哪是一群长舌妇的对手,惹了满肚子的气。
于氏罕见动了怒,“她们怎么敢的!光天化日也敢传这种话,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何其重要!”
说着狠拍了桌子几下,手掌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