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狠话,见楚知韵怔愣着,眼中已氤氲着泪水,楚母又放缓了些语气,对楚知韵道。
“哎,韵儿,不要怪母亲太严厉,母亲不该打你,但是你要明白事情的轻重啊,你兄长不能死,母亲实在没办法了。”
说着,楚母也开始擦起了眼泪,楚知韵眼神这才重新聚焦,疑惑道:“兄长罪不至死吧,陛下他……”
楚母无奈地叹了口气:“哎,他最初的确只是舞弊,但是……”
“但是什么?是不是兄长还犯了别的事?”楚知韵严肃道。
楚母眼神躲闪了一瞬:“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因为科考顶替,你兄长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陛下一怒之下,说让你兄长偿命。”
看到楚知韵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楚母抱住了楚知韵的胳膊:“韵儿,不过是一个穷书生的命,陛下怎么会真的因为他就要你兄长偿命呢?那只是气话罢了,只要你跟陛下好好说,陛下一定会松口的。”
楚知韵听着楚母的话,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这些话让她发现,自已一直以来自豪的家族、自已被家族教养出的“高尚”品格全都成了笑话。
明明她最吸引陛下的,就是那不染尘埃、与世无争的气节,现在她才知道,在家族冷落她的这些年,她的父母却是用另一副样子,教出了草菅人命、胸无点墨的继承人。
那她夜以继日的努力才博得的才名算什么?不过因为一次小产就失去价值,被家族日日逼迫的自已又算什么?
不知是孕期让她的情绪起伏过大,还是本身她与家族的矛盾已压抑多年,这一刻,只是母亲的一句话,让楚知韵忽然觉得母亲如此陌生。
一向清冷示人的她,即使心中翻涌着无数思绪,表面上她还是克制了下来,她不能让人知道与家人的矛盾,不能让人看笑话,她要先将母亲送走,自已再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平复了心绪,楚知韵开口道:“母亲,陛下从来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的决断恐怕不是气话那么简单,此事得容我思谋一番,可即使我求情保下兄长的命,他可能也逃不过流放之类的重刑,您确定还要我……”
见楚知韵松了口,楚母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韵儿,只要你兄长能活下来,别的不用你操心。”
没想到楚母是这个反应,本想以此为由拒绝的楚知韵疑惑道:“此话怎讲?”
“只要你兄长现在死不了,到时候你父……”
原本神色轻松起来的楚母,忽然意识到什么,止住了话头,有些许尴尬地笑了笑:“到时候就算流放,也自有人接应,总比死了好不是吗?”
说完,楚母转身就准备离去,楚知韵正要道别,楚母又停下脚步,对楚知韵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事,我差点忘了。”
她转身又给楚知韵递来一张纸:“这是入宫前我在民间好不容易弄到的方子,有此方必得男胎,正打算今日找机会交给你,正好你有孕了,有孕了此方也好使,你记得用。”
说罢,楚母转身离去,楚知韵接过方子,有些出神。
直到箬竹已经帮她处理完被打红肿的脸颊,她这才回过神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随即折叠好后交给箬竹,吩咐道:“将这封信交给阿姣。”
箬竹应了声是,正要离去,楚知韵看了看被放在一旁的药方,犹豫片刻,她还是将药方拿了起来:“再将这个方子拿给张太医看看吧。”
夜晚。
皇宫已经宵禁,忙碌的一天结束了,但对有些人来说还没有结束。
和欢殿的墙角处,月光洒在一个人影身上,那是个脸上已经布上些皱纹的嬷嬷,她正蹲下身,与墙外对了对暗号之后,便将手从墙根处的小洞伸出。
预想中的物体触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手腕被人扣住,无法收回。
嬷嬷一惊,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却被墙头跳下来的人捂住了嘴。
正在嬷嬷惊慌之际,捂住她嘴的人在耳边低声道:“不想死的话,就停下你正在做的事。”
翌日。
颜卿卿品着时千泽送来的桃花酿,捏起一块桃花酥,她并未送入口中,而是放在手上端详着。
她歪着头,漫不经心问了句:“康嬷嬷今日可有去厨房?”
身侧侍奉的巧酥回答道:“回娘娘,如您所料,康嬷嬷今日一早便溜进了伙房,奴婢已经请了太医,正在外面候着呢。”
颜卿卿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很好,传进来吧。”
不多时,进殿后的太医对着桃花酥一阵查验,回复道:“娘娘,这点心中的确掺了东西。”
闻言,巧酥看了眼颜卿卿,果然如娘娘预测的一样,这下该去拿人了。
巧酥刚要行动,太医接着说道:“其中加了一些草药,对娘娘体寒之症有帮助,而且做点心之人手艺不错,草药味道并不明显,不影响口感。”
这句话让巧酥和颜卿卿皆是一愣,按颜卿卿的预测,这里面加的不应该是好东西才对。
片刻后,颜卿卿让太医退下了,巧酥去厨房和康嬷嬷的房间查看一番,证实了太医的话,的确有太医所说的几种草药的痕迹。
随后,康嬷嬷便被传唤到颜卿卿面前,只见她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娘娘,不知您传奴婢是有何事?”
“你可知罪?”
颜卿卿面无表情地问出这一句,康嬷嬷脸色骤变,连忙跪下:“娘娘这是何意?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巧酥厉声道:“没有娘娘的吩咐,你擅自在糕点里加东西,是何居心?”
“这……娘娘,奴婢一个奶娘,在秦婕妤生产前也没别的事做,干吃皇粮实在过意不去,听闻娘娘体寒,奴婢便想做点糕点,奴婢刚好比较擅长这个,之前伺候宫外的夫人时,夫人还很喜欢来着。”
“是吗,像你这般勤劳又忠心的,倒是少见。”
见颜卿卿语气缓和下来,康嬷嬷松了口气,笑着道:“娘娘不知,之前奴婢的女儿在东宫服侍过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