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心心念念回家团圆的将士,他们也想好好的无伤无痛的回去,让家人放心,换做以前自己是断然不知的,就算是懂得也无法感同身受,眼下却明白的彻彻底底。
“阿姐……别吓我呀,你这些话说的,跟阿爹离开我们的时候好像……”
“我自己以为这会是命数变稀,也不知我能撑到何时,蝶儿,你明白这个世道吗?”
“不明白。”
“那你觉得杨将对你是如何的?”
“杨幼哥哥对我很好。”
“好就行,不过你也得记着,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能依靠的绝对不是你所认为的杨幼哥哥,必定是阿劫哥哥明白吗?再怎么样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欠我人情,不会对你太差,明白吗?”
“可阿姐你不是还在吗?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的腿已经废了,蝶儿,杨幼他就算再怎么样找救治法子,怕也是无济于事,而一个废人又怎么能会在战场上活下来,我这个生来性子就执拗,让我坐在后方,听着前方的战役,那跟没有帮到上将军有什么区别呢?既然尚将军不同意叫我请出军中,那必然要完成自己的军策,我便是一定要冲锋在前,绝不在他身后苟延残喘。”
“阿姐……你,这是何苦呢?阿劫哥哥从来都没有说过要让你牺牲,他只是想让你帮他想个办法而已,办法已经想到了,就按照这个去做就好了,杨幼哥哥都没有上过几次战场,你一个女子,不用如此的。”
“巾帼不让须眉,何必用男女来定义?既然身为谋士,我便一定要出色完成自己的军策,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韩濡蝶眼波流转,想起来很久以前,阿姐曾在韩府对自己讲述的一句话——轻于鸿毛,重于泰山。
这便是对韩濡依最好的印证了吧?
两日后。
又是一番寒风萧瑟,杨幼从一本古书里头找到了一个法子,而且这腿该不是废了才是,而是毒太过厉害,麻痹了神经,像是人的假死,得需要服下解药才能从中活过来,就此得找到解药,想到这立马动身,杨幼乔装,带着杨护去附近的断臂悬崖取草药。
手里捧着稀粥的尚崇劫进了韩濡依的帐内。
“今天可好点了?”尚崇劫在稀粥的表面撒上了碎糖,想起来她爱吃冰糖葫芦,虽然自己喜欢吃咸粥,可万一她喜欢吃甜粥呢。
韩濡依本摇摇头,可见他一直举着,也实在是不太好,于是便接过了稀粥,见着粥面上的细白霜,一改之前的狼狈之相,缓和语气:“将军有心了,可韩某爱吃咸粥。”
“我还以为你只爱吃甜口的,没想到跟我一样呢。”
“忘了将军是成国人了,那一边是吃咸口的为主吧?”
“你怎么知道?是从哪里了解来的。”
“当初也遇到过一些成国人,那几年说是成国发生了大洪水,许多灾民逃到了我们这里,家父乐善好施,也有布粥给他们。”
“布粥?”
“他们那个时候喝粥喝不惯甜口,就在身边带着些的咸口菜就着粥吃,本来我之前家中也都是吃甜粥的,我少不更事,不知他们都咀嚼着什么小菜呢,问着讨要了随身的咸口菜,一就着吃,便越发偏爱,一直到现在。”
“那你这边……”
“后来两国互通的时候,你们咸菜的法子也传到了我们这里,自然是知道怎么做的。”
“原来如此。”尚崇劫大喜,见她今日倒是好了许多,也不去说以前的事儿了,以免刺激到她,又故作玄虚道:“那你先认真吃粥,眼睛不要抬上来。”
“做什么?”韩濡依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尚崇劫走出了帐外。
韩濡依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叫住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人已经离开了,也就索性闭上了嘴,还是自己吃着碗里的粥比较实在一些,拿着小木勺子一舀才发觉米粒没多少,全是汤。
再有表上所溶了的糖霜,一口下去别提多腻歪了。
这叫正常人还真吃不下去呢,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地方就爱吃甜口的,而且是越甜越好。
但有些时候闹饥荒,实在没得吃,能吃上这么一碗,都算是谢天谢地了,韩濡依也不会去嫌弃些什么,都是过惯了穷日子的,也没有能想飞黄腾达的那一天,能过一日算一日吧。
这粥三四口也就下肚了,按照以前还有擦嘴的习惯,可现在在军中,便是不拘泥于这些小节,拿手手触压一压嘴边,也就顾不上管了。
再看到尚崇劫进来时,见他推着个木轮子的东西进来,这是初见成型的木椅加以改良的,下头有轮子,跟个马车似的,却比马车要轻巧的多,专门用来给走不了路的人坐着的,由家里人推着去外头,也很少有人会有,大多数的人家买这一辆木车要好多的价钱,除非是一些腿无法行走的皇亲贵族才会有着的,大多数时候的人家若是下地行走不了,相当于一个废人,走出门反到丢家里人的脸,便自行一辈子都蜗居在房内。
尚崇劫见她茫然的模样,还以为是被自己吓着了,于是开口:“老早有一段时间脚上受了很严重的伤,走也走不了路,便给自己买了这个木车椅,见你成天都躺在帐内,没有外出瞧瞧看看,一定都待闷了,不如就趁着现在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将军怎么会脚上受严重的伤呢?”
“说来也是巧合,还带着人练,只是走到了一处不该走的地方,人家那木桩高得很,发生了争执,没有人扶稳,桩子倒了下来,正好砸中了我的脚。”
韩濡依听着事情的经过,总觉得该不只是这么简单才是,加以自己的推测,反问一句:“是将军为了救别人而被砸中的吧?”
“你……”尚崇劫觉得奇怪,这怎么说的好像她在现场看到过似的,出口问:“你怎么会这么说啊?”
“猜测罢了,那将军可是?”韩濡依漫不经心开口,像是对着事情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