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韩府上下未果,葱郁小拳紧握,眼眸凌冽中参半着多数的无奈,《礼记》减半又如何,自己苦口婆心又如何,翅膀一硬,还不是照样飞了出去,何曾记住了自己一言半句?
老仆人欲上前劝之,只可能二姑娘贪玩不知在何处酣眠了。
“徐老,将父亲年少衣衫拿来。”
老仆人听了话,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将素白竹衣放于韩濡依面前。
“你先下去吧。”
老仆人沧桑双目之下,兑换的则是一句肺腑:“世道变迁,不复当年,老爷一逝,家道中落,公子,苦了您了。”
公子……韩濡依泛起深思,抚摸上着身舒适的衣衫,竹心无旁骛,甘于孤独,不求闻达于险峰,不慕繁花之紧簇,咬定青山,刚毅之士,清峻不阿,高风亮节,她是女儿身,又不是男儿郎,奈何生于乱世,出门在外,不得不以男子装扮示人,军营之中更是如此,热血男儿袒胸露乳,女子身着何其瞩目,为此方化解流言。
到底是自家妹子,她心中如何想,自己岂会全然不知。
拾掇好包裹,跨上右肩,夺门而出,大步流星。
离前不忘嘱咐老仆紧闭大门,未说出“如曾道远游,倚门遥相望”,切勿开门揖盗。
一路上健步如飞,万千思绪涌来,如飞蛾扑火般未有停歇。
断崖残垣,坑坑泥泥,越了多少的路,废了多少精力,撑着最后一口气,到了这瑶距水关。
刚一停步,眼前之举,触目惊心!
火光箭影,韩濡蝶只在稽算子的破衣之下,到了尚崇劫的眼前。
“阿劫哥哥!”
反应过来的尚崇劫身子左倾。
眼顺势往左瞥。
哪知瑶距水关之上,已然变换了一种策略,他们断然也不傻,知道以牙还牙的法子定然是不足以大快人心的,所以以酸腐之石,投以入人皮囊,焦灼之痛更甚!
“啊啊!”士兵凄惨声上至九霄。
韩濡蝶所至究竟是好是坏,无人能做了判断,众人被这一身红衣裳的火蝴蝶吸引。
乱石纷飞,坠坠于身。
抵挡不住,二计上演。
这一幕虽未有预料的过来,反不至于让杨幼慌了心智,她在帐内听闻情况,点染笔墨,微蹙峨眉,朱唇轻启,最终下令先将尚崇劫劝回营中,对方如此行径,且不难看得出准备下一步是把石都投向一处,针对的就是将首,尚崇劫必会出事!
手中笔握紧,心中已凌乱,她所设下的局本也没想会让尚崇劫出马的,现在还得去想如何首先保全将军,完全乱套了,眉心一皱,笔杆一杵,轻叹:“瑶距,难矣。”
派出去的小兵还未传话得到。
外头飞石已然把目标选定了尚崇劫。
惊得稽算子都瞠目结舌,还真就是攻不破瑶距水关,严重的可能就是尚崇劫连命都得搭在这里头。
数以十个都飞在了尚崇劫周身,身经百战的他自然也对此不奇,驭马熟练,躲避着这些凶器,但他的目光不曾离开过韩濡蝶身上,一个小丫头居然有这番胆魄,来到不测之渊,乃让自己佩服,就是不知道韩濡依是否也来了。
“将军小心!”稽算子狂喊一声。
倒吸一口凉气的韩濡蝶急忙做出反应,她只知道不希望眼前的男子死于乱石之下,一个箭步往上跃!
尚崇劫自非是等闲之辈,像一眼便能看出来的伎俩凭借自己武力轻而易举的很,可这马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惊吓,居然不听自己的使唤,不管如何牵扯这根缰绳,马儿就是屹立不动!
心中豁然,真就是老天想灭我?
韩濡蝶冰雪聪明,一双慧眼也是瞧得真切,直接冲到了马儿的面前,狠狠扇了马头一耳光!
常言,就算是牲畜亦有灵性,游离四魂之下,突然被人猛抽一巴掌,也该反应过来,一声马叫,吼的是心惊肉跳!前脚两只马蹄腾空而起,马背之上的尚崇劫差点给摔了下来,好在还是拉住了缰绳。
在马身之下的韩濡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前脚因高高支愣上空,后两脚便会不自觉的往前移动,古往今来,马儿受惊踩死人的案子并不少见,而这一次,韩濡蝶确确实实是被马踩在了身下。
本该在身侧稽算子也想早早过去搭救,何料眼前所发生之事都迷障了眼,等自己反应过头,匆匆忙忙赶至韩濡蝶身侧,瞧她已然是昏厥在了地上。
“将军,快撤啊!”稽算子悲切急生,道:“还不走,是想全都死在这里吗?!”
尚崇劫张望半空,越来越多乱石投向了自己,此一战已然出了胜负,自己倘若现在不叫活着的人赶紧离开,亦是亲手将他们送入火海之中,自己绝对难逃干系,良心又岂能安然。
“撤!”
一声令下,尽数人马准备调离。
瑶距水关之民见之只会乘胜追击,敌人都来攻打自己的家园了,能轻易的让他们回去吗?
韩濡依咬紧牙关,双腿打颤,就差一步,直接会瘫倒在地上,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出事阿妹怎能不管?顾不得自己受了多大的惊恐,前方之事多让自己望而生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
好在入了军营之中多数人肆意逃窜,还有些人被韩濡蝶的事儿所吸引,并未有注意刀韩濡依,她靠着不起眼的姿态,一步步匆忙挪到了尚崇劫的面前。
二人四目相对,尽在不言中。
尚崇劫自然是认得韩濡依的,就算她扮成了男子,一眼就能瞧出她来。
韩濡依则是过来带走阿妹的,虽到了尚崇劫的身边,却不见自家阿妹,就知道一定是他下令先让稽算子带韩濡蝶回去军营了。
“走。”尚崇劫拉住韩濡依,知道她文弱身子,哪经历过这些事儿,紧紧把她护在胸前。
“你应该跟着稽算子一起走的,瑶距之民深知这里的地形,你们若直回,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了你们。”韩濡依见他不知给自家阿妹灌了什么迷魂的汤药,也罢,救下他这个人,还能依靠他见到阿妹,音色清冷:“听我的,走一条小路,曲折蜿蜒,却能让你们易守难攻,到时候他们杀过来,我们损他们大半兵力,折返回去,能将他们杀退回瑶距里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