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凶险万分。
老人家的一双眼早已看不见,他没多么的悔恨,倒是觉着还挺值得的,能让他经历了这般的九死一生,也算是不虚此生。
“师叔……你傻啊!”稽算子抱住他的大腿根子,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韩濡依欲言又止。
好在还是杨幼涵推波助澜,扯了扯韩濡依,低声:“要问什么赶紧问,天色也不早了,进入山里头又走下来,不是须臾的事儿。”
韩濡依这才打定主意,问:“老人家,照您如此说来是进去过诅咒之道吗?”
“是。”老人家看得出她一个女子没骗自己,却又觉着奇怪,这女子又有何等的胆魄问这些呢?难不成她要去那危机重重的诅咒之道?大方问:“听姑娘的话来不是等闲之辈,敢问是要去诅咒之地寻得什么?”
“我不寻什么,只是想求一命。”韩濡依说了句假话。
老人家一听就紧皱起眉头,道:“姑娘可否把手给老夫一摸啊?”
“这……”韩濡依自是有些难为情。
稽算子劝慰:“韩濡依你放心,我师叔不是那种人,把手给他就是。”
韩濡依听此保证放下戒备,将手递了上去,一触摸才知眼前老人家的手十分粗糙不堪,每一处都跟逆鳞一般倒刺丛生,叫她实在不舒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老人家先放开了手。
只听得老人家道:“姑娘八字极硬,双亲不在了吧?”
韩濡依最不愿被人提起的往事,终归还是得说出来,言:“稽算子给我算过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命格。”
老人家听之反笑,道:“知道有什么用,你又不信。”
韩濡依凝视着他,这个老头儿不简单,能当稽算子的师叔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恭恭敬敬道了声歉:“是濡依说话不实诚了,望您老人家海涵。”
老人家看得出她的葬身之地必然是在这诅咒之道里头,道:“你这一颗星早就有陨落的意思了,克死了双亲又害死了与自己唯一的血脉阿妹,如此韩家终是没落,而你也完成了对韩家家主的遗愿,由此才能算是相抵了去,太多的东西都得要有代价。”
“师叔。”稽算子则委委屈屈的撒起娇来,哭腔阵阵,道:“救救韩濡依吧。”
老人家摇头叹息:“谁也救不了她。”
稽算子抱住了老人家的手臂,晃了晃,开口:“濡依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友人才会这样的,她全全交托给了我,我不想她就这样走了,还没见到盛世……甚至都未见到……”
老人家拿起粗糙掌心拍了拍稽算子的脑袋,低头叹了口气,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稽算子停住了摇晃的手臂,失落了眉目,悲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老人家也能算得出现在事态到了哪一步,只能出言宽慰:“她若不舍弃小我,又怎能成全你呢?”
稽算子深知这一切的局早已注定,她想成全自己,那何苦还要强留着她不放,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提心吊胆,认错之诚,出言:“是,师叔。”
毕语不言下。
韩濡依开了第一嘴:“算子,快些吧,他们还在等你。”
稽算子抹干净泪花,搀扶起老人家,对着韩濡依开口:“好,我们走。”
带着老人家,一出现在杨威的眼跟前。
可没见到他有多尊老,直勾勾的打量着,指着这个老人家,问:“您这么沉的身子骨了,这是怎么的?诅咒之道您知道?”
稽算子本不想与人计较,知道很多人看着就不会对一个白发老翁有正眼相待,不过这话听着不适,直言:“他是我多年寻找未果的师叔,今日见着绝不是偶然,他正是在等我多年,来这诅咒之道命中注定,胆敢对我师叔不敬,嫌命长了是吗?”
这话一出口,叫人抖三抖。
杨威也瞬间脸色凝重,温言:“师叔啊,那不能不好好问问,受了这么多苦,赶紧的带回去伺候好啊。”
“又不是你师叔,你献什么殷勤?”尚崇劫不留情面的拆穿,这种人就是骨子里贱兮兮。
“尚崇劫,你别以为你还能潇洒到什么时候。”杨威拉住了尚崇劫的衣领,冷笑道:“等陛下来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就你这样的走狗才会怕。”尚崇劫手底下有多少的鲜血都是为了那所谓高高在上的陛下,自己不欠他什么,反倒是他欠了自己又想自己来偿还!
“你!”杨威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自然也不会跟别人真的吵起来,实在词穷只能肚子里憋气。
“别吵了!”稽算子听着那叫一个心烦!只见他背起老人家抗在了背上,心里那才叫一个满足,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杨将军。”韩濡依走上前,好好说道:“你怎么样也不该这样戳着稽国师痛处,他寻这位师叔多年,怎么就能忍你这么口无遮拦呢?”
杨威听着恼火,却又不能说什么,这叫人也没什么办法。
上了山的脚。
老人家一耳就听闻了,直言:“入了这咸山之内的路途十分凶险,尤其是夜里头,可也正是只有在夜里头才能找得到诅咒之道的入口,否则别想寻得到。”
“那还叫我们上来?!”杨威本就虚弱非常,这么一听就更加火冒三丈,真当自己是老虎不发威啊?
“你有什么好叫的!”稽算子听着他二对自己的师叔不敬,实在可气!大吼:“就你累?!别人脚就不酸痛?我师叔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你急什么!”
杨威立刻就蔫头蔫脑了起来。
这时老人家才言:“好在我从黑夜待到过白日,才能准确的找到那一处的地方,不过说来也是巧合,我总是一找就能找到,不想找到就找不到,就跟我是有缘分一样。”
稽算子问:“师叔,那您现在想找到吗?”
老人家反问:“你们找到后,不能踏入一步,等到成国皇帝过来,才能在夜半子时而入,可行?”
问的理所应当,听来无从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