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寒潭如星的深眸,仿佛要被那逡巡的寒霜冻住血液,刺骨的像隐匿在暗处的利刃,随时等着割断纪阮的脖子。
他微不可察地后撤了两步,靠在了门板旁的墙壁上。
四下无人。
为了保护艺人隐私,休息室四周也没有摄像头。
怎么看都像是暗中杀人抛尸的好时机。
他哪里是在邀请他回家啊?
明明是在用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在邀请他去死!
纪阮咽了咽口水,呼吸微窒,沉默了半秒才试图找回了自已的声音,“今天有事,不回。”
他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冷漠,盛气凌人,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微微仰头望着眼前的少年。
一般这种情况下,纪厌会自讨没趣地离开。
可他高大的身影比背后的墙壁还要稳固,揣着胳膊,视线微垂在纪阮清冷淡漠的脸上,距离近到能看清楚他的每根睫毛。
压迫感比山还要沉重。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怪异氛围。
对视之间,沉默下的压迫感快要让纪阮脸上冷酷睥睨的神色维持不住,面对生死,他没法冷静。
他鸦羽忍不住微颤,泄了点凌厉,就在此时,纪厌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仿佛就是在故意消耗他的耐心。
“一起回去,是纪总拍戏前说的。”
他的声调也清清冷冷的。
带着和他气质如出一辙的凉,扫过纪阮的耳畔,连带着躁意都被冷却了几分。
冰冷,刺耳,仿佛一丝轻嘲和杀意从他眼底泄露。
纪阮定了定神,再掀眸时已经弥漫上几分轻蔑,语气不耐。
“什么时候你也配来管我的事了?我有向你事无巨细报道的必要?赶紧回你的休息室去,少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
说完。
纪阮看着脑海中纪厌的那串黑化值数据从50%飙升到了60%,差点又是一阵腿软。
又要保持恶毒的人设,又要降低纪厌的黑化值。
他觉得自已此刻就像是被放置在烤架上,前后两面被煎烤着,退到哪儿都是一阵煎熬。
在数据值稳定后,纪厌用奇怪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那股巨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
微窒的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让纪阮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白衬衫下的胸膛间,他似乎能清晰地听到,刚刚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
“第一次任务有必要这么难?老子可他妈不想灰飞烟灭。”
【宿主大大,能者多劳!喳喳相信宿主!】
傍晚,整座南城被橘红色的残霞笼罩着,像披上层层的轻纱,悠懒松弛的气息交错在整条繁华的街道间。
片场的工作告一段落。
今天是开机的第一场戏,任务比较简单,一下班他就回了公司。
看着渐沉的夜色,纪阮将身子陷进办公室柔软的沙发里,疲惫的神经稍稍得到了些放松。
整个娱乐公司的员工都差不多已经下班了。
而他堂堂执行总裁,一米八的大高个还挤在这个窄小的沙发间,被他手下那个无权无势的小爱豆反派吓得不敢回家。
憋屈。
纪阮望着落地窗外寂静无声的月色。
心里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忽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轻眯着双眼。
既然在小反派这吃瘪,他总要去消化放松一下,反正现在他有钱,不再是个贫困大学生,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反派就放弃了整片森林。
想着,他按亮了手机屏幕,敲敲打打了几下。
一个小时后
南城最繁华的白宫会所
最豪华的顶级奢华包厢内
纪阮舒服地轻眯着眼,迷离舒缓的灯光流转在他手中摇晃的酒杯间,浅红色的光将气氛烘托的极其暧昧。
舒缓的音乐声缓缓流淌着,洗礼着神经的疲乏。
“纪总自从进了公司都没怎么叫哥几个出来玩了。”一旁拿着酒杯微碰过来的男人失落道。
“是啊,纪少,前段时间我还看见你的海报了,什么娱乐圈啊还要我纪少亲自闯?”
另一道声音也恭维附和了上来。
“是啊纪少,你是纪氏集团的继承人,怎么突然想去闯娱乐圈了,是不是看中了圈里哪个美女,还是帅哥?”
说完,周围的帅哥美女都跟着谄笑,凑了过来。
娱乐圈?
他为什么要闯娱乐圈。
他们的话让刚放松没多久的纪阮再次想到,家里那个危险分子现在估计正拿着毒药在沙发上等他。
那张乖巧清冷的脸瞬间在他脑海中,变得扭曲狰狞起来,仿佛要吞噬掉纪阮。
“别提了,丧气。”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仿佛特效药将脑海中那张脸映的越来越清晰。
人们都说,想念是最深沉的爱意。
可纪阮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慌。
如果剧情都是真的,纪厌连眼都能不眨地看着养母窒息死去,该有多么冷血无情。
这不是游戏,任务失败,纪阮将彻底死去。
他眼前是死神,所以纪阮给了自已一夜的时间冷静思考。
“纪少,是不是玩得不尽兴啊?要不把那个贱种叫过来,羞辱一顿?”
“可以啊,刚好我最近学了射箭,不如就让他当靶子吧,纪少我们都来比赛,怎么样?”
一旁的公子哥兴致大涨,兴奋地看着沙发中央安静坐着的少年。
他们稀松平常的玩笑话,像钻进纪阮心脏的虫子,咬的他有些难受,结成了罪恶的茧。
“别去招惹他。”
纪阮猛地灌了口酒,拧着眉。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纪厌对他的恨意来源于哪儿,被这些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几句玩笑话就定了生死,甚至生不如死。
是个正常人都会疯。
纪阮心中暗自惆怅祈祷,他就是个被任务裹挟的平凡人,为什么他要接下这个烂摊子......
“怎么......纪少不是最讨厌那个装清高的贱种了吗?哥几个听说他在片场给你甩脸色,今天必须教训他一顿!”
“是啊,纪少别怕,这会所的老板是我爸的朋友,没人会捅出去的,保证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名声。”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
柔缓的音乐声也压不住纪阮突突直跳的眉心。
但也不能毁了形象。
他只能忍着恶心垂眸,敛起眼底冰冷的神色,语气淡淡。
“最近我爸看重他,你们想他妈让我被骂就直说。”
闻言,几个人熄了火。
氛围光倏地熄灭,明亮的吊灯白光忽然亮起。
在众人骂骂咧咧声中,一道低沉清朗的声线响起,柔缓的小提琴声衬得更为矜贵,恰好不轻不重地砸落在纪阮耳畔,清晰有力。
简直堪比世间任何催命的音符。
“纪阮,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