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不说话，沈林便继续自己的事情了。
他走到藏有铁匣的斜坡，将匣子挖出来，又将斜坡灌木里的郑嫣，抓着衣摆和裤带，提起来。
再回到郑老面前。
把郑嫣往他跟前一丢。
嘭。
郑嫣被摔到地上，灰尘飞扬间，她眼皮微动，有些被摔醒。
在这之前。
郑老靠在回廊上，已经做好了，沈林问他要肉土的准备。
他不知道沈林怎么把从云腿练成的，但他知道沈林的目的。
一个武者，藏在他这武馆中，除了想要肉土，还能是什么。
不过他如今已经有了身死的觉悟，沈林再怎么问，都没有意义，他死都不说。
毕竟真要说，麻天那会儿，就该说了。
郑老等着沈林出招。
然而沈林并没有多说，而是走到斜坡前，跳了下去，这让他很是疑惑。
难道是什么套路。
以为我伤重，会去取肉土恢复么。
郑老摇摇头，年轻人，还是太嫩。
且不提肉土只能恢复体力，不恢复伤势。
就算能恢复，他又怎么可能去取。
他心中嗤笑，沈林哪怕实力不俗，可究竟是个小年轻，经验太少。
还未等他多嗤笑两下。
便有东西摔到他跟前。
难道是什么刑具，要对我用刑？
郑老往摔在跟前的东西看去，就这一眼，他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眼睛直勾勾盯着身前地面，一动不动。
“看这么用力做什么，难道认不出你孙女了？”
沈林在他旁边抛着什么东西，说道。
郑老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看到沈林手里抛的东西时，身体一颤，脑子又是一个重击。
本来就身受重伤，这会儿眼睛都有些模糊。
沈林手里抛着的，正是装肉种的匣子。
“呵呵呵……”
郑老低声笑了起来。
他心底嘲人家年轻太嫩，未曾想别人早将他底裤都摸出来了，他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说说吧。”沈林抛着肉种道，“这东西怎么用。”
“考虑清楚再说哦，我这人，最讨厌人家骗我，糊弄我。”
“你要敢糊弄我，我可就要发飙了。”
“我发飙可是很吓人的，兽性大发啊，发完飙你这孙女能不能活我不敢保证。”
郑老嘴角噙起一丝苦涩：“说了，能保我孙女性命么。”
沈林抛匣子的动作停下来：“老东西，你觉得我在和你讲条件？”
郑老长叹一口气：“认栽了，老夫认栽了，我郑立出道五十年，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年轻后生，吃了个一干二净。”
“真是好本事，好计谋啊，这么多势力，铁力掌，城卫，麻绳帮，这么多武者，三个石皮，六个牛皮，到头来竟是你赢下全部。”
“东西你都拿到了，我怎么会不说呢，反正只是个便捷方法，我不说你也能弄明白。”
意识到，自己没有讨价还价余地，郑老把肉种的用法，竹筒倒豆子般，全部给出。
肉土，肉种，听上去，好像种下肉种，就能收获肉土的果实。
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找一牲畜，剖开其胸口，挖掉心脏，将肉种送入。
肉种便会钻入心脏的空缺处，连接血管，代替起心脏作用。
此为入种。
完成入种后，牲畜会被肉种影响，大量增殖血肉，生长出气血精纯的血肉。
这就是肉土。
只是一只牲畜，入种几个时辰，便会衰竭死亡。
分明气血旺盛，血肉增长，可就是衰竭死了，必须另寻宿主入种。
“难不成是肉种激发了牲畜的生命力，导致其过早衰老而死？”沈林道。
郑老摇头：“不，是因为普通牲畜，承载不了肉种的气血，其实肉种入种后，一直在释放气血，根本不会消耗宿主生命，只是让其不断强大。”
“但普通牲畜承受不了增加的气血，脏器负担压力过重，便死了。”
“我还没有见过能长久承载肉种的牲畜，听说一些地方，有武者都难抗衡的蛮兽，应该能承载肉种的力量吧，但那不是我们这些练皮，能接触的。”
说完肉种的用法后，郑老精气神都泄掉，喘息声越来越大。
沈林看的清楚，他体内的气血，在不断衰弱，好像失去柴薪的火堆。
他祈求道：“沈林，该说的，我全都告诉你了，只求你能高抬贵手，放过嫣儿，她没做什么坏事的。”
“她从小目的父母死在面前，心理受到很大伤害，呆呆傻傻了很多年，等到能练武后，才好一些，日夜苦练，从未像其他女娃那样，拥有一个幸福童年。”
“她这么年轻，十七岁的女娃娃，从未经历过自己的人生，老头我求你。”
郑老咬牙，硬撑着身体，竟是跪倒在沈林跟前。
然而这感人一幕，没让沈林感动半点。
他想起自己乞丐半年，见到过的那些父母上工身亡，或者养不起丢弃，而乞讨的孩童。
那些家中发生变故，流落街头的百姓。
招惹了帮派大户，被打断手脚再不能上工，只能当乞丐的民夫。
沈林曾是他们的一员，靠着乞讨，外加蚯蚓野菜，才能勉强活下来。
那些没有其他手段弄食物的乞丐，不知道死了多少。
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在水沟里见到一具尸体，被水泡的微涨——身上没半点肉，哪怕巨人观，都巨不了多少。
或者死在荒野中，尸体被成群的流浪狗撕扯，干瘪的身体满是骨头，吃的狗都摇头。
作为这种人的其中一员，要沈林来共情一个，有着武者爷爷的武馆大小姐，沈林做不到。
他曾经也不愁吃穿过，然而那些记忆，在半年的饥饿乞讨中，已经远去，连回忆的画面都变得模糊。
见郑老跪地祈求，沈林也只是面无悲喜的看着。
其实得了肉种，他没必要非得对郑嫣动手。
郑老不是傻子，而是混迹江湖五十载的老东西，不会不知道这点。
他的目的，是想要沈林看在肉土的份上，带一带郑嫣。
郑氏武馆今晚过后，便烟消云散，那些跑出去的弟子，会在短时间将这件事，传的人尽皆知。
成为整个寒城家喻户晓的事情，茶前饭后的谈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