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天的观察下来，这刘大先生，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
人到中年，秀才都没混到，只是个童生，靠给幼童启蒙赚钱。
和教唆陈二李铁的，不像同一个人。
酸书生或许只是他的伪装？
不论刘大隐藏了什么，沈林不管了。
作为一个躺在街上的乞丐，现在了解到的，就是乞丐身份能知道的一切。
再等下去也不会多得到什么信息，不如直接出手。
当然具体怎么出手还是要考量一下的。
现在肯定不行，庭院里全是人。
沈林收回余光，闭上眼，静静躺着。
等待天黑。
这过程中，有不少人从他身前走过。
行人，小孩，接小孩的家长。
没有一个，对躺在这里的沈林起疑的。
路上躺个乞丐这种事，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天渐渐黑下去，依旧没人管沈林。
乞丐害怕住靠外墙的茅草屋，会遭遇妖魔。
故而硬生生顶着寒冷，睡内墙这边的街道角落。
这种情况，很常见。
来往行人只将沈林，也当成同类型的乞丐。
今晚是个有月亮的晚上。
不过云很多，月光只够人勉强看见，周边事物的轮廓。
内墙这边居住的人，都颇有家财。
天黑后，能点上油灯。
灯光照在纸糊窗户上，透着一层暖意。
但天色再晚一点，油灯便纷纷熄灭。
外城一片漆黑。
不过内城，倒依旧灯火通明。
酒楼的灯光，红春院的灯光，亮堂一片。
只是都被内墙挡住，透不到外城一点。
夜色里，沈林睁开眼。
时间差不多了。
街道非常安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四周可见度很低，只能看到点房屋轮廓。
这些轮廓连在一起，仿佛盘踞在黑暗中的某种野兽，随时准备吞噬猎物。
沈林凭借记忆往前走，来到刘大家院门口。
他手在破烂衣服里掏了掏，摸出个细木片。
刘大家大门属于双开门，用的横木门锁。
两块门上各有凹槽，要关门就放个横木卡住，很结实。
但在沈林眼中，这和把门敞开没区别。
他把木片送进门缝里，往上一抬。
哐嘡。
横木掉了出去。
大门立刻打开一条缝，看得出设计有缺陷，门容易往里溜。
门缝里的漆黑，就是刘大家。
沈林没急着进去。
刘大肯定隐藏了什么，绝不是表面上的中年书生。
但他再隐藏，也只是住在外城。
谋夺区区一城卫的功法。
可见有东西，不多。
当然，怎么也比他个乞丐强。
进门强抢，要和刘大直接对上，不妥。
沈林有另外的打算。
他抬手，手指弯起来，往门上一敲。
咚咚。
咚咚。
咚咚咚。
连续的敲门，让纸糊窗户亮起。
“等下。”
穿衣服的声音。
推门声。
油灯。
油灯后的书生。
“谁啊。”刘大举着灯盏，小心翼翼往大门走。
他才睡下，就被敲门声吵醒。
然而他一出来，敲门声反倒消失了。
笃笃。
大门方向传来某种声音。
好像有东西在地上蹦跳。
“谁？”刘大举灯，往大门走了两步。
笃笃。
声音大了一点。
刘大心脏不自觉加快。
未知的恐惧驱使着他继续前进。
正因为害怕，才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在作怪。
他举灯又靠近一点。
光首先照到了小院大门。
不知为什么，大门敞开着，嗖嗖寒风不断往里灌。
门一下下的打在两侧墙壁上，发出碰撞声。
门没关紧，被风吹开了，在墙上撞出声音。
至于蹦跳，应该是他听差了。
意识到声音产生的原因，刘大松了口气。
突然。
他的腿上好像撞到什么东西。
刘大把油灯往下移了点。
一团东西，露在油灯的昏暗光芒下。
看到那团东西，刘大心脏猛地一跳，差点跳出胸口。
后退两步后，腿一软，瘫到地上。
他想喊，巨大的恐惧让他喊都喊不出来。
他看到了一颗人头。
那是一颗被头发挡住，看不见脸的头。
没有身体，就光一个头，立在地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蹦跳的声音了。
因为那是人头，在地上蹦跳着走。
“刘大先生，刘大先生。”
人头发出痛苦嘶哑的声音。
“我死的好惨，死的好惨啊。”
“你知不知道啊。”
“都是因为你啊。”
刘大要晕过去了，声音比哭还难听：“我不知道，我没害你，别来找我啊。”
“刘大先生，你忘记了么，我是陈二啊，是你让我晚上出去找人的。”
“好痛，好痛啊。”
“我被人用刀把脑袋砍下来，好痛啊。”
“都是因为你。”
“没有，没有，不是我，别来找我。”刘大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
“刘大，我的东西还在你那，我必须来找你啊，痛，好痛啊。”
“你的东西，你的东西。”刘大先生连忙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本泛黄册子，往人头位置丢去。
城卫的功法，他竟是一直带在身上。
沈林看到功法，呼吸立刻重了起来。
当然他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扮演着陈二的亡魂。
他往前一挺，衣服在昏暗的油灯下，和周围环境融合在一起。
因此看上去，就像脑袋向前一跳。
然后，他的下巴碰到了泛黄册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
大段大段的信息，灌进了沈林脑子。
他身体一阵脆响，接着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吧声。
‘终于……得手了。’
沈林兴奋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尽管一波三折，他还是得到了想要的。
刚才传入他脑海的，正是这本泛黄册子的全部内容。
字体所谓的，获得一本功法，根本不需要实际得到，只要身体和功法接触，就算获得。
他现在，已然是将一本功法修满，领悟了功法的全部内容。
同时，他的身体也得到了一种初步的强化，发出咔吧声。
这强化和功法没关系，是身体自行发生的。
其实用调整更加合适。
把身体调整到，练功圆满的状态。
只要吃食足够，气血补足，就能得到这本功法，所能达到的武者上限。
要的东西到手，沈林没有再装扮陈二亡魂的心思。
他便要往后退走，离开这里。
就像亡魂得到执念之物，直接消散。
他连泛黄册子都不用拿，可谓毫无破绽。
刘大恐惧下，分辨能力降低，再加事后发现功法还在。
绝对想不出，竟是有人扮演亡魂来吓他。
只会觉得真遇上陈二亡魂。
毕竟连功法都不要，就为吓他一顿，哪有人这么闲。
等下，刘大呢？
沈林心中忽然闪过疑惑。
刘大在极度恐惧下，心脏跳的犹如打鼓。
周围本就安静，针掉地上都落地可闻。
心跳声，呼吸声，应该听的很清晰才对。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像刘大根本不存在一样。
沈林感觉有些不妙。
他抬起脑袋，往刘大的位置看了一眼。
